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最有名的传奇女性,其他都半路跌倒过,只有她,一个人稳稳地走到了现在,不声不响制造了一个属于她的王国。
神祇
2015年8月14日的下午三点,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遍的下午。
红衣黑裤深绿围巾七彩头箍的杨丽萍带着她的助理燕子,走进了有着浓重苏式建筑味道的云南艺术剧院三楼排练厅。
原先懒懒散散、各跳各的年轻演员们在一瞬间莫名地紧张起来。57岁的杨丽萍腰干笔直地穿过人群,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有记者来,在哪里?”我赶紧站了起来,她的眼光如刀,凌厉劈至,那一瞬间非常女王,让人感觉膝盖有点虚,竟然有一种想跪下三呼万岁的感觉。
对于同性,她有一种莫名的威严感与巨大震慑力。这也许因为无论从人、名气或才华的角度,她均达至一位凡间女性的最高峰。那一瞬间,我迅速在内心确认了一则传闻的真实性:一位如日中天的八零后女作家采访她,这位从小以美丽聪慧闻名的才女,居然在这场电视采访中紧张得语无论次,采至一半要求喝水,而且连喝三回。为了消解这太过明显的尴尬,她问“杨老师你要不要喝水”,杨淡淡说“我不用。”
我几乎能想象到当时女王脸上那淡淡的微笑—所谓有凤来仪,就是普通女性见到杨丽萍感受吧。面对这位太过有名又太美的女人,至美至魅,半人半神,民女除了臣服,你别无出路。
她抬高下巴,对来访者略略致意,然后一眼扫到了杂乱的茶台,那上面是演员们的水杯以及吃过的盒饭,“怎么搞得这么乱七八糟。”她用云南话说道,空气立时有点凝固。川流不息的人立刻过来。把台子上的东西挪走。
桌子空了出来,助理燕子将台面抹拭干净,放上一个小火炉,煮上一大玻璃缸红茶。一番喧嚣之后,杨丽萍盘腿坐在桌子后面,面如沉水,环视了一下周围,示意可以开始了。整个排练场的空气这才又重新流动起来。
接下来的整整四个小时,她都沉浸在排练中,年轻演员一遍又一遍地在她面前跳。“要出力!”“动作不要碎”是她说得最多的两句话,有时她还会亲自上来给女演员示范一下动作。相对而言,她不太纠正男演员的动作,只是让他们一遍又遍地重做,直到她满意为止。有趣的是,这一次舞剧《十面埋伏》里的女主角虞姬是个年轻男舞蹈演员反串的,她在微博上公开夸他“虞姬的面条脚和柔弱无骨的身体,上天都给了他。”
工作中的杨丽萍几乎不笑,偶尔烦躁时会将头上的道姑髻解开放下又盘上,她的头发依旧又浓又密,皮肤紧致细腻,唯一让人觉得不安的是细瘦的胳膊布满了红色疙瘩。她立刻解释:“这是前几天下乡采风时被蚊子咬的。”
这是采访中她惟一主动提起的事,也是常年见惯记者的下意识反应。外形对她来说,是一点也不能马虎的。她手上常拿的一根筷子大小的原色竹棍,其实是簪头发的簪子,好像是随手削的,一头尖,一头方,还看出刀痕。
一切繁盛过头或者简陋过头的装饰,放在别的女人身上都会显得违和,唯有杨丽萍能hold得住。无论是绣花鞋也好,宝蓝厚底绒线鞋也好,她穿上时都有一种脚踏七彩祥云般的安详自在与理直气壮。
这么些年下来,她似乎早已习惯了做人群中最受注目的那一个,可是她也习惯了在这注目里自在地做自己。不说话的时候,她单腿盘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一拨一拨向她涌动的人,样子宛若神祇。手里一杯红酒,出神之际偶尔低头啜上一大口。据说一天排练下来,她可以喝上一整瓶。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