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周刊:《颐和园》中的裸体演出,你觉得是一种牺牲吗?
郝蕾:当你没有框的时候,不存在突破的问题。没有什么可牺牲的。而且作为一个演员,二十几岁时,可以演一个这么好的电影,那是幸运。从电影本身来讲,它可能会是留在中国电影史上的一部电影。你是创作者之一,会感到骄傲和荣幸。而且我很感谢娄烨把我带进了电影世界。这次没能去台湾领金马奖最大的遗憾是,如果我去了,我会感谢娄烨。我曾经跟他说过,我无论得什么奖,但凡是关于表演的,我一定要在最后说一句话,“我要感谢娄烨师傅把我带入了电影世界。”
人物周刊:出演《颐和园》,娄烨对你的具体帮助是什么?
郝蕾:娄烨是一个催眠师,他有自己的方式把你催眠到他想要的状况。从现实意义上讲,如果没有我跟娄烨的这次合作,我不会一下子踏上国际3大电影节之一的红地毯。有一个法国记者写了一篇文章--《一个感动戛纳的中国女孩》,他们说我是中国的伊莎贝拉,那个时候你会觉得很感动,你会觉得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你热爱的这个事业被那么多人尊重。
人物周刊:《颐和园》争议很大,你有没有在某个时刻后悔接拍这部戏?
郝蕾:没有。我是一个不耻笑自己选择的人,我一定是想了很多后才去选择的,所以没有什么可后悔的。《色戒》那一年,我去金马奖颁奖,有记者问,“同样都是演尺度比较大的戏,汤唯得到的要比你多,你是否会不平衡?”我说,“每一个人都付出努力和辛苦在做一件事情,不是因为她脱了,她就比较牛逼。汤唯的表演,你看见她脱了吗?那是你的问题。”我曾经跟一个香港记者说,“如果你觉得《颐和园》是一个三级片,那你太不过瘾了,你还不如去看苍井空。”
人物周刊:好多演员会拒绝看自己的戏,你呢?
郝蕾:我不会,我会从一个特别客观的角度去看我的戏。《颐和园》在剪辑时我就跟郭晓冬在娄烨办公室看到了。第一遍看完后,跟所有人的状态一样--千言万语,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一个美国片商看完以后,别人问他觉得怎么样,他说,“我现在不想说话,我要回酒店给我的初恋情人发个E-mail。”我在不同的时间段一共看过4遍这部片子。
人物周刊:另外3遍在哪儿看的?
郝蕾:在戛纳首映时,还有一次是看法国的正版碟,第4遍是跟当时的男朋友一起看的。那天我们看完《松子被遗弃的一生》后,我就跟我当时的男友说,看《颐和园》吧。“一定要看吗?”他问。在我试探性、挑战性的坚持下,我们默默地看完了这部片子。期间我去了两次洗手间,看了他两次,抽了4到5支烟,喝了4罐啤酒,他几乎没动。看完后,他含着眼泪看着我说:我可以不评价吗?我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评价。我第一次看完后说法和他一样。
人物周刊:《颐和园》没有得奖,难过吗?
郝蕾:没有,对于我无法控制的东西,我是不思考的。我们惟一能控制的是用什么态度去对待电影,用什么态度去对待这个世界。听到这个消息是在戛纳,我正在吹头发,娄烨敲门说,“我们没有奖了,还去闭幕式吗?”我说,“当然要去了,我们又没做丢人的事情。”我跟娄烨走红毯,我们去参加 Party。除了评委在VIP区,所有的人都在外边,我们被评委莫尼卡·贝鲁奇邀请进入VIP区,她跟我说,“没得奖不要失望,你看过我演的《不可撤销》吗?也没有得任何奖,好电影跟得奖与否没有关系。”《海上钢琴师》的男主角走过来跟娄烨说,“你写一个剧本,我跟郝蕾演。”你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莫尼卡·贝鲁奇跟你讲话?她是我从大学开始就非常喜欢的女演员。发完奖后有一个记者会,评委说,“有一个事实是我们不能接受的,就是《颐和园》没有任何奖。”你还要什么呢?我没什么可遗憾的,坚信自己的选择就好了。
人物周刊:若干年之后,提起郝蕾,你希望大家怎么评价?
郝蕾:一个值得尊重的女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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