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遮掩
北京晨报:张贤亮一直都是一位争议很大的作家,为什么会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对他的争议不断呢?
哲夫:争议来自很多方面,在文学而言,他的开拓性、实验性必然会有很多不同的意见。在生活中,他自视甚高,习惯于直言不讳,朋友很多,敌人也很多,而且他非常正直,对许多尖锐的问题都毫不委婉,容易得罪人,诋毁他的人也很多。
北京晨报:有没有什么您印象比较深的事情呢?
哲夫:比如说他批评户籍制度,说户籍制度其实是把农民绑在那一小块地上,广种薄收,对农民来说,不能自由迁徙,对土地来说,不能休养,结果地越来越薄。再如许多年前不少地方搞电力灌溉都是大水漫灌,他也不太赞同,还给我讲种瓜的例子,他说,过去种瓜,先从河滩里背回来卵石,在地里铺一层,既能保证土地的湿度,也能保证肥土不会流失,种出来的瓜非常好,有谚语说种瓜是“背死爷爷,吃死孙子”,铺石头的时候特别辛苦,但是子孙后代都收益。现在搞大水漫灌,电闸一开,掠夺水源,造成污染,而且让很多好的种植经验都失传了。
他充满活力
北京晨报:前两年,张贤亮因为绯闻而一度成为焦点,对于他生活方面的批评特别多,他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哲夫:他的经历非常特殊,这直接影响了他的作品,在他的作品中,很容易就能够看到生活经历对他的影响,以及他对于那些时代的反思。生活中也是一样。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他发表《大风歌》,因此被打成右派,劳动改造二十多年,那也是他人生最好的阶段。他曾经说,他是一个没有青春期的人,因为二十多年劳改,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后来终于平反,他也曾说过,他一生都是青春期。实际上,他的生活方式,是那个特殊的历史时代特殊的影响所致,有人说他潇洒,有人说他放荡,甚至还有人说他报复社会。但是在我看来,其实不是他的错,而是那个特殊时代改变了他的人生。
北京晨报:特殊的经历造就了他特殊的人生态度?
哲夫:劳改二十年,把他人生的青春全部扼杀,后来他的种种,可以说是在弥补曾经失去的岁月,也可以说是重新经历青春时代。而且并没有欺骗等等不合理的行为,因此也是可以接受的。
他不可或缺
北京晨报:在当代文学世界,张贤亮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哲夫:总体来说,他是当代文坛不可或缺的一位作家,他是当年最早冲击文学乃至社会禁区的先锋。在中国当代文学最繁荣的时代,张贤亮无疑是最突出的一位,也是影响最广的作家之一,不仅仅影响了许许多多当时代的中国人,在国外也有不小的影响力,在上个世纪,他的作品就被许多国家引入,翻译成很多种语言,在国外出版。他关注的领域非常广,对于社会的种种问题,都有深入的了解和深刻的见解。比如他对生态非常敏感,虽然不写生态文学作品,但是谈起来,总是有很多想法,2000年左右我走黄河的时候,跟他有过一次很长的访谈,他对于黄河水量忧心忡忡,同时也对许多浪费水源、污染水质的现象非常痛恨。
北京晨报:在今天看来,当年张贤亮作品中许多争议的东西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哲夫:是的。当初张贤亮的作品争议非常大,但在今天,很多原本受争议的东西,其实都变得很正常了,创作者们不再过于忌讳,这种开放和自由,得益于张贤亮和他同时代的作家们一次次地冲击禁区,因此,不应该遗忘他,中国的文学史,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是时代英雄
北京晨报:今天的年轻人,熟悉张贤亮的已经不多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作家,为什么会被遗忘?
哲夫:一方面张贤亮自己可能忙于经营自己的古堡,作品少了。另一方面,当前时代,整个文学的衰落、边缘化也是主要的原因。现在的年轻人中,浮躁情绪比较严重,而张贤亮的文字,需要认真耐心地去读,年轻人不适应。张贤亮是我们那个时代的英雄,但是今天,很多人已经不知道张贤亮是谁,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剧。
北京晨报:张贤亮的作品,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哲夫:今天的网络时代,许许多多的网络作家,他们的创作更加自由、开放,比如说张贤亮写性,和今天的年轻作者写性,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因此有许多人读张贤亮也没有什么冲击感了。但事实上,没有这些人趟开路,冲开禁区,没有这些人前赴后继,没有他们的直率、血性、刚烈、坚定,不会有今天文学的局面。历史是我们的来路,忘记历史等于背叛。张贤亮的时代,是我们经历过的最艰辛的时代,只有了解他们的经历、思想,知道他们走过怎样坎坷的道路,才知道今天的来之不易。对于年轻作者来说,固然已经站在高处,但是不要忘了曾经架梯子的人,不然就是空中楼阁。只有和历史上的文学有了最大的接触,才能接地气,走得更远。
张贤亮作品
《绿化树》:
张贤亮最重要的作品,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最优秀的作品之一。作者以“我”为视角,叙写了“文革”中的知识分子被流放到西北地区后的经历。通过一系列忏悔、内疚、自责、自省,对饥饿、性饥渴和精神困境进行了解读,展现出特定年代知识分子的苦难遭遇。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本书讲述了在劳改队中相识的“我”与“她”在“文革”时期的爱情故事,面对妻子出轨,主人公愤怒的情感突然爆发,终于成为了真正的男人,却不再宽容。张贤亮用浪漫与写实手法交织,将刻骨铭心的伤痛转化成为普遍的人性体会。
《我的菩提树》:
这是一部反映知识分子心态的长篇小说,张贤亮打破以往传统叙事模式,采用意识流的手法讲述一个经历过“文革”的知识分子,若干年后的内心自省。
《浪漫的黑炮》:
通过一个离奇搞笑的故事,讽刺了现实生活中复杂的矛盾和奇异的心态,围绕主人公的遭遇,反映在历史变革时期对待知识分子的不同态度和民族文化心理中的消极一面,引人深思。
《河的子孙》
这本书采取主人公在百里行程中回忆往事的方法,成功地塑造了魏天贵、郝三、贺立德等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尤小舟这个人物写得有点概念化,给人的印象是模糊的),特别是对魏天贵,作者饱含激情的笔触,多侧面、多层次地刻画了这个饱经风霜,淳朴善良的农村基层千部的复杂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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