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桑兰、黄健的讲述中,2011和2012年,是一段谁都不愿提及,但都忘却不了的时间阶段,中间的细节不堪回首,但足以令两人找到彼此的心理支撑和依靠。
当时,桑兰、黄健从美国打官司回来,官司前景不明朗,原律师海明又频繁地在媒体上表达不利于两人的言论。“每一天,我起来后,脑子都嗡嗡的,就跟炸了似的,我真觉得太难了,从来没有这么难过。”桑兰说,“像是之前的保姆事件,你的朋友会理解你,知道中间的难处。但这次打官司,朋友们都不理解了,只有我和黄健知道那种感觉,就连邻居都和我们说,别打了,差不多就行了。”
2012年除夕,当时保姆回老家,家里只剩下桑兰和黄健,两人包了50多个饺子,晚上看春晚,吃饺子,心里想的却是官司的艰难,以及如何应对接连不断的不利新闻,而那些刻意营造出的过年气氛,只会加重彼此之间的难受心理。
“我们是含着眼泪吃饺子的。”黄健说,“我这一生,那个除夕是最难的,就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桑兰回忆那段心情时说:“就好像是世界都站在我们两人的对立面一样。我们真的都快抱头痛哭了,我是运动员,不爱哭,但那一刻我觉得真的是崩溃了。但后来我们扛过来了,我们是怎么扛过来的,不是别人支持你、给予你,是我们两个人自己扛过来的。”
2013年9月22日,相恋4年的桑兰、黄健领证结婚。花样滑冰双人滑选手张丹2006年跟桑兰和黄健相识并成为好朋友,现在住一个小区,没事经常去桑兰家蹭饭吃。“黄健喜欢做饭,厨艺挺好的。”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张丹说,桑兰嘴巴很厉害,性格直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遇到不喜欢的人,也不勉强要交朋友。黄健在外面有些大男子主义,但和桑兰在一起,特别为对方着想。两人平时也会吵吵闹闹,感情很好。“去她家吃饭,看他们的聊天方式,就是很熟的一家人。遇到黄健炒菜有失水准的时候,桑兰会说,你今天这菜怎么做得这么难吃啊?”
桑兰称黄健在外吹牛皮,在家中其实是怂人一个,对黄健的称呼也从黄爷到黄叔,再到黄哥,最后变成“姓黄的”。曾经因为黄健准备晚餐过于浪费,愤怒的桑兰把黄健逼得“离家出走”,还用微信“连环骂”。但是对于妻子厉害的嘴皮子功夫,黄健说自己有一套独特的应对方法:“她训我的时候我就听着,从来不还口,适当时机就道歉,还有就是手机绝对不能关机,关机是很恶劣的。”
两人透露,正因为过去几年中经历的风雨,让他们产生了感情。尤其是之前备受瞩目的跨国官司,成为两人感情的“催化剂”。接受媒体采访时桑兰表示:“我已经不是20岁出头的女孩了,我要的不是那种浪漫了,我要的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在一起互相支撑,这是我想要的另一半。”
必须打的官司
2011年4月28日,桑兰在美国的代理律师海明向位于纽约市曼哈顿区的美国纽约南区联邦地方法院提交诉状,起诉对象包括5个机构和3名个人,分别是:美国时代华纳公司,美国体操协会,TIG名下的两家保险机构,一家名为RIVERSTONE的保险代理公司,友好运动会创始人、前时代华纳副董事长特德-特纳,桑兰受伤后在美监护人刘国生、谢晓虹夫妇两人。起诉书总共列举了针对上述8个被告的18项控罪,每一项的索赔金额均为1亿美元。
这其中,最让人吃惊的是后者。此前,刘、谢夫妇一直被看作桑兰的恩人。
黄健承认,打官司这事是他提出来的。“跟桑兰合作时间长了,老听她说起刘伯伯、谢阿姨,故事听多了,就觉得里头有问题。”黄健说,2010年,桑兰委托他去银行取一笔5万美元的保险公司赔款,他觉得不对,“买个保险,医疗费都到1000万美元了,怎么只赔5万美元?”他仔细看了当年对这笔钱所做公证书的内容:“纽约国宝银行账户1998年存入5万美元,1999年又存入了1万美元,钱早下来了,怎么2010年谢晓虹才通知桑兰去取钱?利息呢?” 黄健说,桑兰以此为由询问谢晓虹,对方却回复,“这是我跟你刘伯伯捐的钱”。联想起此前“保姆门”闹得沸沸扬扬时,谢晓虹曾经给桑兰打电话说,“拍你们的情景剧,广告多好,别闹”,黄健觉得事有蹊跷,他和桑兰将受伤以来的所有过往回忆了一遍,找到了线头——“为什么不跟时代华纳打官司?作为对外监护人,为什么不帮桑兰争取权益?”
对黄健的这个问题,刘、谢夫妻在电话里答复:“为了中美友好。”
起诉刘、谢夫妻,桑兰一方给出的理由有二:一是刘、谢夫妇剥夺了桑兰父母的监护权,二是刘、谢夫妇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责任,反而在监护期间涉嫌侵犯桑兰的隐私。
刘、谢夫妇的律师莫虎在接受本刊采访时讲述了刘、谢夫妇当年愿意照顾桑兰的原因:“当时他们在中国做体育彩票,跟体育总局关系非常好。谢晓虹又是体操协会名誉副主席,作为华侨他们赞助了体操协会,也是很有爱心的夫妇,他们也有经济条件。谢晓虹信佛教,他们完全是出于好心和爱心。”
至于剥夺监护权的问题,莫虎说根本不存在。“她妈妈当时也住在家里,完全是一片温馨。她妈妈是农村人,非常静,也不会讲英文,她们的生活、医疗各方面得到刘、谢的关心和照顾,根本就没什么矛盾。现在是有人为了达到目的,把事情扭曲了。”
对于莫虎的描述,黄健也不完全否认。他表示,刘、谢夫妇对桑兰的好他们不会忘记,但话锋一转,他又强调:告刘、谢是法律方面的问题,而不是情理的问题。
“当年不管是诉讼还是和解,只要他们有所行动,也不至于我们因为过了追诉期而这么被动。因为某种原因造成了伤害,凭什么我们还要背着这个责任?桑兰自己也强调要明晰责任。”
“撤垫子”是挑起诉讼的直接导火索,但也是一大疑点。一切都要从1998年7月22日说起,当天桑兰在第四届美国友好运动会的跳马赛前练习中不慎受伤,造成颈椎骨折,胸部以下高位截瘫。对于造成事故的原因,新华社在对桑兰的采访中如此报道:“当时是比赛前的跳马热身练习,桑兰在起跑并快踩踏板的时候,一名罗马尼亚教练在运动员要落地的地方去撤垫子。”桑兰认为,这个意外影响了她的动作,才导致她严重受伤。
但这只是桑兰本人的说法,目前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一些当时在场的目击者日后回忆说,他们并没有看到有人撤垫子。Nessa是那届友好运动会跳马金牌得主,当天与桑兰同场竞技。在“桑兰案”见诸报端的第二天(4月29日)通过个人官网回忆说:“我不记得看见有人移动垫子,也从未听见有人议论过移垫子的事。”黄健也不否认欠缺证据,他说:“桑兰说当年有人撤垫子,确实没有第二个人去呼应。”
桑兰曾透露,当时的转播方CNN有一盘录像带记录下了“撤垫子”一幕,但这个关键物证存在与否,目前也是个谜。而当年有可能目睹那一幕的中方在场人员,对桑兰“撤垫子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前体操中心主任高健、女队主教练陆善真以及刘群琳均不愿谈及那个关键问题。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