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兰与黄健的第一次见面,是在1999年11月初,桑兰从美国回来不到半年。莫慧兰(桑兰队友)带着黄健去桑兰家看她。黄健回忆:“那个时候姚明、刘翔还没有出名,体操、乒乓球、足球等项目在体育圈里比较热。之前是在新闻联播里看到桑兰,以为她凡事都有人管着,吃穿不愁。结果到她家一看,生活条件并不好。”
这时期桑兰的经济收入主要有三个来源:国家体育总局和浙江省体育局各给了桑兰20万元工伤补助,有一部分是单位和个人的捐款;每月1600元人民币的工资;每个月500美元的桑兰基金补助。桑兰基金是指1998年由美国人、在美华人为桑兰募捐的款项,共17万美元。当时存入银行生息,从1998 年开始每个月支付500美元给桑兰做生活补贴,至2008年桑兰赴美要求全部拿回自用为止。
桑兰当时住的是月租1000元的55平方米的房子,中国条件最好的康复医院博爱医院对面。桑兰可以住到离开时为止,房租也不会增加。桑兰在这里住到2005年。
这些并不能减少桑兰经济上的不安全感。2009年,桑兰曾在博客里回忆刚回国时的状况,她提道:“为了保险能够继续有效,我每年需要购买500 美元的药品,而这个是需要自费的,单位也是无法报销的。我受伤时还没有体育保险,当然赔偿金与最近受伤的一些运动员是有一些差距的。而我现在的一些医疗,大部分是需要医保来报销的。而现在我也只有更好地工作,才可以让生活过得更好。”
黄健还记得,午饭是在博爱医院餐厅吃的,“桑兰爸爸推着坐轮椅的桑兰去的餐厅,吃的是上海菜,那顿饭还是我请的”。这次吃饭,桑兰希望黄健能帮她安排一些商业活动,却又不敢授权。黄健有自己的原则,做经纪人可以,必须授权,而且还必须是独家的。“桑兰怕找经纪人一事被刘国生、谢晓虹夫妇知道。她说:‘美国的阿姨不让我做这样的活动,老说我喜欢出风头。’”
其实黄健在击剑队的时候就见过桑兰。“她在体操队,内向害羞,跳马是她的强项。我们的训练地只隔了一条街。体操队的女孩经常出来买肉饼,有一次桑兰没排队,被我说了一句。”事隔多年再见到桑兰,黄健的感受是:“单纯,直爽,不怎么会说话,只知道生存。”
黄健认为,和其他经纪人比,他最擅长的是为人规划发展路线,具体到每一步该怎么走。他毫不讳言,“保姆门”、“飞机门”虽然都是事出有因,但其后事件的酝酿、发酵以及发展,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保姆门’的时候,桑兰所有的博客都是我写的。”“甭管别人怎么质疑,我就想问一句话:‘你还记得桑兰吧?’”
但是1999年,还少有明星参与公益事业,黄健认为桑兰虽然有点名,也没什么商业价值,“坐轮椅的,能干什么?”所以,这顿饭后,黄健说,他纯粹是出于运动员之间的同情和帮忙的心理,没事会去桑兰家看看,像普通朋友那样聊天,带她参加活动,告诉她怎么应对媒体。
虽然黄健承认,“后来桑兰也接了一些活动挣了点钱”,但是他一直向桑兰灌输的理念是:你没有商业价值,只有社会价值。在黄健的定义里,“企业通过名人明星宣传代言自己的产品,名人明星拿到代言费,这叫商业价值。而桑兰属于公众人物,她是残障人士,又是受伤的运动员,她跟这些特定人群有关系。所以这些年,无论‘保姆门’、‘飞机门’,还是后期做的公益事业,都跟这几个人群相关。大家光看到名人桑兰和小保姆较劲,名人桑兰坐飞机耍大牌,打官司忘恩负义,其实我希望向社会传达的是:家政服务问题,残障人士的出行权益保障,受伤运动员的维权要通过法律”。黄健说,“保姆门”时期,桑兰单篇博客曾创造了 100多万的浏览量。这么做的目的,是让桑兰持续保持关注度,“否则过不了多久,谁还记得她?”
2002到2006年,桑兰到北大上学,黄健去深圳做足球经纪人,两人合作逐渐转淡。“中间联系过一两次,帮她去谈过一次广告,对方只肯出80 万元,而给刘翔的是1000万元,我觉得太少了,没谈成。直接告诉她不行了,就离开北京了。”黄健说,此后两人彻底断了联系。有段时间他对桑兰挺有意见,觉得她不懂事,“我这么帮你,没事也不主动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问候一下”。
2006年,回到北京的黄健给桑兰打了个电话,聊了半小时,桑兰主动提出“好久不见,一起吃个饭”,黄健于是开车去了北大。“她那时境况不太好,跟经纪人有矛盾,见到我挺兴奋的,想让我帮她安排一些活动。”
随着北京奥运会的临近,桑兰的活动日渐增多,黄健为她做了一个整体策划:有些事该去,有的不该去。“那时候桑兰在星空卫视做主持人,但是星空卫视落地不好,桑兰又脱离体育界太久,传播性不够。我为她重新做规划,参与奥运活动。”黄健说,桑兰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他就建议桑兰多做公益活动,而从校园开始走入社会的桑兰虽然有了变化,但是对黄健的信任并没有改变。“这次合作,感觉她和以前区别很大。有些话跟她说,她能懂,认可的东西,会做。比如,有些和奥运相关的活动,钱虽然不多,但是公益性质的,我说应该去,她能明白。桑兰出一次门,特别折腾,要提前导尿。采访一做就是几个小时,必须控制饮水量。央视的很多采访,一次500元到1000元不等,还不够我俩来回折腾的。但我说得去,她就去,很听话。”
“她已然是一个公众人物,这就是她的饭碗。她想生活得更好,不做这个,她能做什么?”
2007年开始,黄健对桑兰的感觉有了变化,“就像我的妹妹,很亲,出远门的时候,会很牵挂,放不下。”
黄健承认自己结过一次婚,前妻一直生活在深圳。两人相识于朋友聚会,2007年结婚,2009年离婚。黄健说,前妻知道他是桑兰的经纪人,也知道他像对待亲人一样照顾桑兰,还曾经嫉妒过,但是离婚并不是因为桑兰,而是因为长期两地分居造成的情感疏离。
2010年,桑兰在微博上宣布自己有了男友,两人的感情浮出水面。“桑兰其实教了我很多东西。她的坚强,她对人的观察和分析,她对我的包容。” 黄健坦率地说,他有些大男子主义,平时好抽烟喝酒,桑兰虽然不喜欢,但是会柔和地处理这些矛盾。“她会跟我说,你想抽烟的时候能不能去厨房,把抽油烟机打开?或者在我宿醉后醒来的早晨跟我说,你以后喝完酒能不能去外面睡?打呼噜吵得我睡不好。”黄健说,每次听到桑兰这么说,他就会特别愧疚。
黄健很有女人缘,身边异性朋友很多。桑兰有时也会嫉妒,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她的自信。“有时候她一边照镜子一边对我说,你看我皮肤多好,你那些朋友谁能比得上?”黄健说,桑兰甚至有一次半开玩笑地对他说,我要是没瘫痪,怎么会看得上你?
不过,两人在很多方面思想一致。有一次桑兰跟朋友出去唱卡拉OK,玩到晚上零点多钟才回家,桑兰的父母不太高兴。黄健则认为,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娱乐生活,哪怕是高位截瘫的残疾人。他希望桑兰能像普通人一样正常地生活,感受普通人都能有的快乐。而这也是桑兰喜欢跟他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但还是会有一些时刻,会让黄健意识到,桑兰毕竟不是普通人。“大半夜的,保姆准点会过来掀被子,因为要给桑兰导尿。”黄健说,介入两人生活的保姆的存在,让他很没有隐私,这是最让他受不了的。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