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耍,看望你们。”陈加钱说,“那次你走了,他们说我奸污你,把我送去劳改了,现在6年满了,一直在申诉。”
“没得这个事!”王佳芬愤愤地说。
跟陈加钱一起来的男人,叫陈光明。陈加钱带着他,希望他能做见证人。然后陈光明就照着王佳芬说的写了,说被陈加钱奸污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然后让她确认。王佳芬看了看,觉得事情就是这样,表示认可,按了指印。
王佳芬觉得是很释然,多年的愧疚总算有了交代。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1983年的一天,雷波有人来马边找王佳芬。据王佳芬称:当时对方问她,陈加钱提供的材料是不是她的意思,并告诉她,如果陈加钱当年是被冤枉坐了六年牢,那她也要坐六年,因为当时是她冤枉了陈加钱。“我当时就怕了,就说那不是我写的。”
对方给王佳芬做了笔录,走了。
王佳芬心里隐隐觉得,这次又会让陈老师受苦了。但她也没敢去打听。
实际上,这一次,陈加钱又被判刑三年,理由是“伪造证据,进行翻案活动,已构成拒不执行人民法院的判决裁定罪”。
1986年,陈加钱三年刑期满了,又去马边找王佳芬,王佳芬已经不在马边,没找到。陈加钱再次入狱后,王佳芬的生活遭遇了变故,后来辗转到陕西府谷县,在那里定居下来。
2000年,王佳芬被查出了癌症,一直在家养病。
养病很无聊,电视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工具。她喜欢看中央电视台12频道,里边讲很多案子。看到电视上的那些案子,她总是想到自己的事情,想到陈老师坐牢,隐隐有些难安。
翻案
王佳芬不知道,这些年,陈加钱一直在找她。
2001年和2003年,王佳芬回过两次雷波老家,但她没有敢去见陈加钱,只是听说他又坐了三年牢。
王佳芬愈加良心难安。她一直谴责自己,那天晚上,不该去找陈老师。她知道,陈加钱是公办老师,那个年代的中师毕业,是非常有文化的人,他的很多同事,都当了官,退休后领着退休金享受着天伦之乐,而陈老师,因为自己,坐了两次牢,近10年的大好时光,都在牢房里度过,退休了也没有退休金……
她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可又觉得自己太弱小,想想自己如果也因此坐牢,又有些胆怯。
2010年的一天,在陕西府谷,王佳芬从楼上浇水下来,女儿递来手机。
“妈,有人给你打过电话。”
“这是谁啊?”王佳芬自言自语着,一边回拨电话。通了。
“你是哪个?”
“我是陈加钱。”
王佳芬愣了愣,“你是陈老师啊?你还在世啊?!你咋个找到我电话的?”
“是啊,我都68岁了,还在翻案。”陈加钱说,“我找你好多年了哦,你现在咋样嘛?”
“我得了癌症,病得要死,看不好的。”
陈加钱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王佳芬继续看着电视养着病。她后来看到了赵作海案、看到聂树斌案,她常常想起陈加钱的案子,她觉得或许自己也该去奔走。
今年1月,陈满案重审,媒体进行了详细的报道。王佳芬看了后,非常激动,信心百倍。她打电话给当年的同学,她跟当年骂她的同学早已恢复了关系。
“你看到陈满的案子没有?我也要翻案。”
“你怕是不臭都吵起来臭哦!”
“我都臭完了,还怕啥子!青春都没有了,我要坚决推翻!”
同学劝她算了,说都病了,不要折腾,但王佳芬下定决心,一定要帮陈老师翻案。帮陈老师翻案了,也就给自己正名了。
她打电话给80多岁的老母亲,得到了她的支持。
3 月10日,王佳芬从府谷回到雷波老家沙湾。16日,她到了雷波县城,找到陈加钱,请了人,写了证明材料,交了一份给陈加钱,随后又交了一份到县检察院。证明材料称,当年陈加钱跟她并没有奸情。“这次我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改口了,就是坐牢,我也要证明当年的事实。”王佳芬说。
曾经接触过陈加钱案的一位律师告诉封面新闻记者,王佳芬的证明材料,只有在陈加钱的申诉受理后,才能起到证明作用,王佳芬除了可以帮陈加钱作证,也可以以个人身份向司法机关投诉举报,要求对此事进行纠正。
除了写证明材料,王佳芬还找到了当年黄琅区妇联主任李志荣的同事刘某,打听到李志荣还在世,目前还在西昌的干休所。她央求着刘某,一起跑到西昌找到李志荣,李志荣倒也利索,愿意作证,表示:“当时的历史背景下,为了配合运动和工作需要,在无任何证据下,迫使王佳芬签字认可与陈家钱(陈加钱)有不正当性关系的作为,是出于无奈。”
实际上,陈加钱当时被判入狱前,除了“奸污女学生”这项罪名,还有投毒罪等罪名,但在上诉中,投毒罪已经因证据不足不予认定。在74岁的高龄,还在为翻案奔走,其目的跟王佳芬一样,“不想带着污名进棺材”。
王佳芬希望,自己的行动,能给当年的老师、校长陈加钱洗脱罪名。
目前,她正在等待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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