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回忆,在讨论“钱学森之问”求解的根本出路时,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并列而坐。北大资深教授陈耀松先生首先说了“要靠民主
”四个字,紧接着,郑哲敏院士说:“要有自由” 。”随后,李佩先生不紧不慢地说“要能争论 ” 。这一幕在旁人眼里真是精彩、美妙极了。
她和老朋友李政道也探讨这个问题。李政道说单用一个“答”字不太合适,所以用了“求答钱学森之问 ” 。李政道说,学习最重要的是要问,“要创新,需学问,只学答,非学问”。
喜欢音乐、年轻时编排过《白雪公主》,演小矮人的李佩先生,也常和李政道谈艺术和科学的关系。
春节时,李政道用炭笔画虎、画狗,当贺年卡送她。他俩认同:“艺术和科学是一个硬币的两面,都追求着深刻性、普遍性、永恒和富有意义 。”
当然,李佩先生也有发飙的时候,不管自家客厅里,对面坐的是什么大人物。
她反对大学扩招 。她反对现在大学减少英语课时。她对坐她家沙发上的一名大学副校长直摇头,她反对人民大学办物理、化学学院,反对清华大学办医学院。她反对“北大要把1/3副教授筛选下去,改革进行不下去”的悲观论调。
她主张教育不能赶热闹。“要坐得住,不要赶热闹” 。
以前这句话常从郭永怀厚厚的大嘴说出来,他开口讲话时笑意总是从嘴上放射到整个脸部。
在她90多岁的时候,她还组织了20多位专家,把钱学森在美国20年做研究用英文发表的论文,翻译成中文,出版《钱学森文集(中文版)》。对外人,李佩先生常常讲钱学森,却很少提郭永怀,旁人说李先生太“大度”了。
“我一点儿也不孤独,脑子里好些事”
她本可以得到很多荣誉,几十年里,无数协会想让这个能量超大的老太太当会长,她都拒绝了。她唯一拿到手的是一个长寿老人之类的奖牌。
因为访客太多,李先生家客厅的角落摆了很多小板凳。有小朋友来看她,八卦地问:“您爱郭永怀先生什么?”
她答:“老郭就是一个非常真实的人,不会讲假话。老郭脾气好, 不像钱学森爱发脾气。”
曾有人把这对夫妇的故事排成舞台剧《爱在天际》,有一次,李佩先生去看剧,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人们从她的脸上,读不出任何表情,那似乎演着别人的故事。
这群年轻演员曾拜访过李佩先生。一位演员说,当他见到了郭先生生前最后一封家书,见到了郭先生的自画小像,郭先生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雕像。他开始明白李佩先生的那句台词了:“我等你,你不回来我不老。”
可“不老”的李佩先生确实老了,她的背越来越弯,开始只是小锐角,后来角度越来越大。
曾经在学生眼里“一周穿衣服不重样”、耄耋之年出门也要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别上卡子的爱美的李佩先生,已经顾不上很多了。
她曾趴在窗边送别客人的阳台蒙满了灰尘,钢琴很多年没有响一声了,她已经忘了墙上的画是她曾和郭永怀相恋的康奈尔大学。记忆正在一点点断裂。
早些年,有人问她什么是美。她说:“美是很抽象的概念,数学也很美。”如今,她直截了当地说:“能办出事,就是美!”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