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登记户口是法律赋予公民的一项基本权利”。
国务院1月14日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解决无户口人员登记户口问题的意见》第一句这么写道。
这一文件目标是全面解决“黑户”问题。
根据《意见》“超生”等八类“黑户”将可落户:不符合计划生育政策的无户口人员,未办理《出生医学证明》的无户口人员,未办理收养手续的事实收养无户口人员,被宣告失踪或者宣告死亡后户口被注销人员,农村地区因婚嫁被注销原籍户口的人员,户口迁移证件遗失或者超过有效期限造成的无户口人员, 我国公民与外国人、无国籍人非婚生育的无户口人员以及其他无户口人员。
1300万中国“黑户”的影子人生,会从此回到阳光之下吗?
1300万“黑户”中有60%以上系超生
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没有被外界承认的公民权利。
作为“黑户”,李雪不能上学、不能结婚,甚至不能接种疫苗、坐火车、坐飞机,一切需要“身份”得以维护的基本权利,都与她无关,她像影子一样生活在人群中。
根据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这样的“黑户”人口在中国存有1300万,占总人口的1%。
10月29日,十八届五中全会公报中规定全面放开二孩。11月21日,公安部开始探讨解决全国无户籍人口的户口登记问题。
为上户口奔波20余年的李雪一家,终于有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机会。
李雪是二胎,因为交不上超生罚款,就不能办理户口。在当初计划生育严格执行的背景下,户口登记是计生工作的一个筹码。
所以“黑户”中有60%以上是超生人员。其他还包括没有主动上户口、弃婴、未婚生育、相关证件丢失、户籍办理程序繁琐或基层部门不作为等多种原因导致的无户籍人员。他们的人生因为“黑户”而不能生活在“阳光下”。
上不了学的童年
李鸿玉和白秀玲以为凭借着双方都是残疾人的特殊性,可以为自己的二女儿换来一个合法的公民身份,但在那个计划生育政策执行严苛的年代,这样的想法毫无可能。
用国家计生委专家委员梁中堂的话形容:“各级政府用尽一切办法防止公民多生孩子”。
李雪于1993年8月出生在北京,有一个年长8岁的姐姐。白秀玲还在月子里的时候,便接到了工厂的“职工开除(除名)公职审批表”。李鸿玉也停岗在家。
这个四口之家迅速陷入贫穷,也未能交上5000元社会抚育费。自此,李雪成了“黑户”。
“黑着就黑着吧,多生个孩子,总不至于犯了死罪吧”。李雪还没到学龄时,李鸿玉的心思和大多数超生父母一样,先拖着不交。等到孩子快上学,必须要户口时,“才千方百计地给孩子上户口”。
据梁中堂和民间人口研究学者何亚福的估计,大多数的超生““黑户””年龄应在7岁以下。
但李雪终究未能踏入学校的大门。
李雪开始自学。已经上初中的姐姐李彬教她学拼音,李雪学会了就查字典自学。学了11年,李雪自认为有小学4年级水平,而且只限于语文和数学。抽屉里,放着4年级的课本,从街坊孩子那里借来的。
遇到同龄的孩子,最怕别人问:“你在哪个学校上学?”这几乎是孩子们相互结识的第一句话。李雪总是愣在那里,然后怯怯地回答:“我没有户口,我没有上过学”。
远在千里外的广州,董思敏姐弟也同样因为“黑户”而无法迈进校门。董思敏每天看着学校操场上课的学生:“好羡慕人家。”弟弟董振宇会把自己的名字写成“董进宇”。因为识字不多,董振宇给朋友发信息只能发语音。
上不了学的李雪,只能每天呆在家里,“没有朋友,也没有童年,相当于跟社会脱轨了似的”。李彬觉得,妹妹小时候很胆小,见到陌生人总是怯生生的,不敢跟人说话。“她也不喜欢照相,因为户口的事儿,有些自卑。”
而认字不超过20个的董振宇,则靠着借来的身份证长期流连网吧。在游戏里,他才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人”。
生于80年代初的白云虽有幸入学,但却忍受着外界异样的眼光。“育红班里的小朋友搬着小板凳坐在一起,认真地相互打听,你有户口吗?”白云说这事说起来挺搞,“但比攀比你爸爸有没有带你吃肯德基更有杀伤力。”
白云回忆,身为一个专业的“黑户”,忍受了同学的得意后,还要忍受哥姐的嘲讽:“家里就你没户口,吃白饭。”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