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经济是连在一起的。把民生修好,13亿人的大市场是世界最大、最具竞争力的统一市场。这是中国的核心竞争力。维护中国的统一和13亿人社会的稳定是发展之本,也是最重要的安全目标。由此一条,假以时日,中国一定能够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并能够为人类做出更大的贡献。
第三件事是外引资源。中国的现代化要进一步发展,资源制约是现代化进程的最大瓶颈。作为国家的基本政策,应该更多地引进资源,因为制造业国家离不开资源。这也体现了中国的国际战略方向,重点是陆路通道。要跟资源国家建立战略同盟关系,包括俄罗斯、中亚国家、阿拉伯国家和非洲国家。可以把中国的周边战略概括为:西联东固、南融北合。与周边国家开展经济合作,建设东亚经济圈,绕开金融国家和海权国家的干扰和阻击。
现在中国需要做的,就是把陆路通道建起来,利用现代运输技术,高速铁路、重载铁路、管道、电力线等,把能源通道建好。这样中国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内修民生就有所依持,否则家里就会断顿。
当然,建设陆路通道不仅仅是修铁路、建管道的工程,而是涉及许多国际政治、经济、安全事务的复杂社会工程,甚至是重构世界政治经济地理中心的重大历史事件。对此,我们不要看轻了,更不要看简单了,而应该作为重大国策来规划设计。要跨部门、跨地方通力合作,不可当成一般的工程项目、经济项目。现在我们遇到的许多问题,就是因为自己想简单了,以为和在国内修铁路、管道、电站是一样的,没有考虑到复杂的国际政治背景。结果经常碰壁,却并未真正接受教训。
总体上看,陆上通道的建设我们还能控制,陆权可以分割,我们与资源国家、通道国家的共同利益更多,也相对容易实现合作。与海权国家控制的海上通道相比,主导权更好把握一些。所以即使有困难,也要积极去做。不然就会把战略主导权交给海权国家,或受其制约,或被迫与之正面交锋。对中国来说,海路与陆路的选择既是利害相权,也是有备无患,有备则可利取其重,害取其轻;若无第二手准备,就只有被扼杀一途。
第四件事是制造为本。实现工业化是中国长期的奋斗目标,中国要坚持以实业为本,金融改革要为发展实业服务。中国拥有世界最完整的工业体系,“全”是中国制造业的最大特点。按联合国的制造业标准,24个大项、39个中项、几百个小项,中国全有。可以说,是从造铁钉到登月车,一应俱全。但问题是我们低级的多,高端的少,航空发动机、芯片,这些真正属于现代工业制造皇冠上的明珠,我们还没摘下,还要继续努力。尽管如此,中国已经具备成为东亚经济圈核心的关键条件——完整的工业体系。中国有这样的体系,别人就会来为你配套,形成完整的产业链。制造业是中国的立国之本,也是东亚经济圈之本。
近几年,中国经济发展减速,除了国内因素之外,更多是全球危机传导的结果。前几十年中国的高速发展,与处于全球化景气周期密切相关。中国大规模制造,通过海外市场的需求拉动,实现了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随着全球进入危机时期,海外市场已经很难恢复到以前的水平。这是一个基本事实,无论如何进行调整,都很难迅速形成一个替代市场,因此,经济减速难以避免。在全球危机的背景下调整结构是必须的,只有尽快形成国内和周边市场,替代海外市场,才能为已经形成的庞大产能找到出路,实现就业与增长。
在国内需求中,寄希望于消费的快速增长是不现实的,应该主要在国家中长期发展的需求上找出路。有经济学家提出通过城市化或城镇化来拉动需求,基本方向是对的。以中国目前的城市化水平,还有很大的潜力。只是城市化需要大量的资源,包括土地、水源以及矿产等资源,这是重大的制约瓶颈。更何况,城市化会加剧土地、水资源、就业岗位紧缺,使得推进城市化的过程困难重重。也有人提出加强水、土、沙的治理,通过国土整治“再造中国”,改善经济地理环境,改善能源结构,扩大中国宜居空间。还有就是传统的加强“铁公基”建设,加大基础建设投资,拉动经济发展。
采取综合性思路、把这几种办法结合起来,也许更具可行性,而且有相互推进的效果。我的建议是,可以把国土的“全域治理”作为纲,把水土沙、铁公基、城镇化有机结合起来,通过水土沙治理、铁公基建设,为城镇化创造土地资源、水资源条件,改善河流流域环境,扩大就业;通过城镇化,使水土沙治理、铁公基建设具有经济性并保持长期需求。这样做,既能避免造空城或铁公基的弊端,又能发挥其有利创造需求的作用。长远来看,这一做法还可以推向周边,形成新的更大的统一市场。历史上,几个先后主导世界体系周期的国家,都经过长期的大规模基础建设的过程,才形成了远高于其他国家的经济规模。中国要成为东亚经济圈的核心,成为对世界经济有影响的国家,必须要有坚实的根基。经过良好的规划整治,中国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能成为支撑经济起飞的基地,这才是让13亿人休养生息的美好家园。
金融改革的方向是更好地服务于制造业
经济学界很多人认为,中国应该发展服务业,特别是金融服务业。我认为,中国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应该坚持完成国家的工业化,不能去玩钱。对主要从事实物生产的中国来说,只要有粮食、能源等基础资源在手,保持从事实物生产的能力,全民同心同德,维护好13亿人的统一大市场,要渡过危机冬天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防止已经高度金融化的国家,通过货币体系和金融杠杆来掠夺甚至洗劫中国的实际财富,让中国的实体经济迅速衰落,使中国失去依持,造成人心混乱、社会动荡。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制造业整体的利润水平很低,3%都不到,金融利润很高。比如上市公司,几大银行的利润率超过几百、上千家其他上市公司。这是非常不正常的现象,因为每一分的银行利润率都在侵蚀制造业的利润率。前面谈到美国的实业春天、产业盛夏,我们必须把中国的实业春天、产业盛夏迎来,而不要在早春的时候就把果子掐下来,提前进入秋天了。这是一种短视的行为。
在危机情况下,中国在金融开放上必须留一道安全阀门。为什么?不单纯是经济形势好不好的问题,而在于,当周围有一大堆投机资本盯着你的实业利益的时候,你一定要看紧了。老虎就蹲在门口,你不能让小孩出去。只有到没有这种虎视眈眈的投机资本,或者投机资本受到某种程度抑制的时候,你才可以开放。或者是,当你的小孩长成了武松,拿着梢棍带着刀,谁敢欺负他,他就敢打谁,这个时候就可以开放了。换句话说,不要把资本看成是中性要素;尤其是在危机时期,资本的快速流动往往是导致危机爆发的诱因。对发展中国家来说,资本,特别是国际资本,是冲破主权堤坝的洪流。这一点,只要看看阿根廷的现状就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论是内部环境还是外部环境,如果没有发生变化,就不可一味地说“为了推进改革”,一切都要依从于环境。现在很多国际金融机构都在诱导中国开放,号称这就是接轨。我就遇到过美联储的人,在北京给中国的银行家们授课,核心是要中国遵从美国的货币政策。在这个问题上,中国的政治家应该对银行家进行政治约束和思想教育。这种政治性管理的原则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而不是资本利益至上。
有件事很荒唐,就是总说金融开放的时间表。在国际金融市场上,重大金融政策的公布具有很强的经济价值,所以美联储格林斯潘等人关于升息降息都含混其词,语焉不详。而中国金融开放的进度对世界金融市场造成的预期,也可能导致巨量的资金流动,我们为什么要说得那么明白?为什么要在其他国家的压力下公布时间表,以满足国际资本的预期?不可控的风险,是对冲国际金融资本投机的制约因素。我们为什么要放弃这个重要的杠杆?在所有国家主权开放的条款中,都有国家安全例外原则,我们在金融开放中也应记得这条原则。
中国金融改革的方向不是人民币国际化的问题,金融改革的方向是如何更好地服务于制造业,服务于中国的实业发展。中国的实业,是中国金融的根基。片面地讲人民币国际化,你那个国际化怎么能做得过美欧金融化国家呢?现在荒唐的是,我们拥有世界最多的外汇储备,拥有世界最高的储蓄率,而中国企业获得资金的利息却是世界最高的。这一荒唐现象,把一堆实体企业给搞垮了。
这是指导思想问题。国家存钱多,老百姓存钱也多,可以用比较低的利率来给实业去做,实业就能发展,可现在银行的利息能把私营企业逼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树都没有了,你那个金融树叶往哪长?你又长不到美国那棵树上。何况美国那棵实业大树现在也枯了,中国还能走这条路?所以我认为,资本开放不开放,实际上是金融改革和开放的方向问题。为什么开放?为谁开放?为资本,还是为实业?为金融获得超额财富,还是为中国的长远发展、为中国人民的根本福祉?核心问题是在这。
搞金融、银行的人都希望放开。为什么?他们以为可以在这中间获得最大利益。但是别忘了,后面还有真正的秃鹫在那等着,那块肉不见得是中国人吃到嘴里,吃进去了也可能得吐出来。真到那时候,中国可能会垮掉,陷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这一情况,在东南亚国家、南美国家都出现过。
金融开放可能带来一些实际利益,但重要的是,中国不能为“一勺红豆汤丢掉了长子权”。改革和开放都不能刻舟求剑,不能闭门造车。我们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夏季采取开放方针,打开门窗通风,在危机的冬天必须关上门窗避风。所有内政外交,都不能忘记目前正处在全球化的退潮期。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该提倡“自力更生”。这个自力更生当然不是传统的封闭,而是一种新的自力更生,即重视国家和区域经济共同体内部的自力更生,在基础资源供应和基本消费方面实现自给自足,保持金融主权独立自主。
国内改革的方向要变,内涵要调整。不是推进更快发展,而是稳定内部。不光是调整经济结构,更要调整政治结构,解决利益分配问题。波兰尼早就说过,自我调节的市场理念是彻头彻尾的乌托邦。我们不能片面强调市场决定性,而要加强对市场自发力量的控制和调节。全球危机时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不审时则宽严皆误。目前中国最重要的安全措施是保持独立自主的精神状态,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政治主权和财政金融主权。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