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压厂占绝对优势的是八一五派,他们的组织被称为“空压厂八一兵团”,廖大利顺大势加入。
由于只读过一段时间夜校,文化程度不高的廖大利虽积极参加派系,但他并不热衷于武斗,即便是最简单的贴大字报,他也不参加。
但是随着枪械的使用,武斗形势陡然升级后,空压厂也开始传出“反到底派”到处抓人的消息。这让单独居住在厂外的廖大利感到担忧。那时,妻子郑少珍已怀孕三个月。
为确保人身安全,廖大利住到空压厂宿舍。
廖大利出事的前几天,他的岳母做了个怪梦:梦中,廖大利的脚挂在树上,而地上也掉落着廖大利的脚。
听到这个有些不祥的梦兆,郑少珍答复说:“妈,你乱说。”
嘴上虽这样说,1967年8月2日这天,心感不安的郑少珍挺着肚子来到空压厂,找到廖大利。
她看到廖大利完好无损,中午,夫妻俩在食堂吃了一顿南瓜煮汤。但郑少珍没想到,这顿饭竟成夫妻二人的诀别。
饭毕,突然有枪声传来。
事后,郑少珍才了解到,那几天,恰逢谢家湾建设机床厂反到底派攻打空压厂。重庆建设厂前身,是两广总督张之洞在汉阳兵工厂,抗战期间迁至重庆。它是中国近代24家军工企业之一。
“我出去下,看哪里在打枪。”廖大利边说,边往外走。
郑少珍劝告说,“这么吓人,还是不要去了。”
“打枪都是朝天上打,不打人的。”廖大利试图让妻子宽心。
听到这样的说法,郑少珍也不再阻扰。
出门后,廖大利碰到厂里工友叶盛世,那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还没女朋友。
两人结伴朝着响枪的地方走,途中,另有王景瑞、袁迁两名工友一路随行。
廖大利四人一路摸索过去发现,打枪的地点,在公路对面的空压厂俱乐部大楼。
公路与俱乐部大楼间,隔着一段台阶和一个大操场。
四人过了马路,顺着台阶上行,而后趴在台阶上观察操场和俱乐部大楼的情况。
安然无恙的状况,因为叶盛世的一个举动打破。趴在台阶上的他,突然站了起来。
“哒哒哒”空压厂俱乐部大楼里的机枪响起,叶盛世应声倒向操场。
看到叶盛世中枪后,廖大利急忙上前抢救。王景瑞、袁迁事后向郑少珍回忆说,当廖大利跪着抱起叶盛世,正打算起立转身回头时,机枪声再次响起。一梭子弹斜着从廖大利的头上穿过。抱着叶盛世的廖大利,也栽倒在地,两人当场死亡。
因为郑少珍个性较强又怀孕在身,厂里一直瞒着廖大利去世的消息,直到遗体开始腐烂才被迫通知家属。
“听到消息,我差点疯了。哪里找对我这么好的男人?”郑少珍说,由于自己当时只有20岁,空压厂很多中年妇女都劝她,“才(怀孕)3个多月,不要了,还可以像姑娘一样嫁人,不然带个娃儿麻烦。”
这些“好意”被郑少珍拒绝了,她认为,“他又没做坏事,又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不结婚就是了,一个人也要把娃儿养大。”
在廖大利去世的那个冬天,儿子廖兵呱呱坠地。在廖兵懂事后的每个清明,郑少珍都会带着儿子去墓地看看,也给儿子讲讲他的父亲,更多的是讲他父亲的好。
看着别人一家其乐融融,郑少珍会说,“划不来,还是一家人快快乐乐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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