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准备工作仍在正常进行。由于在运动开始后,军委、总部并没有明确学院是否停止招生,院常委分工由我负责,做好开学的准备工作。为此,我挤出时间,组织参加第13期教学的同志总结教改经验,抓紧进行招收学员的教学准备和物质准备,研究确定学员班的干部,组织教员备课、试讲。为此,有人批评我老是 “念念不忘教学”。当时,我确实是“身在运动,心在教学”。因为在招生问题上,军委、总部变化多次。开始,决定9月份按时招生,接着说推迟到10月份,随后又说解除招生任务,没过几天,又通知国庆节后接收学员,而且有3000多名。面对这种情况,作为院长,我从未放松准备教学这根弦。直到10月7日,总部才最后明确停止招生。
总之,在那一段时间,是边搞运动边准备招生,学院局面没有失控。对于这种状况,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表明,我的想法太天真,只是一厢情愿。刚刚过完国庆节,就接到军委通知,要召开全军院校长、政委紧急会议。10月4日,王平政委和我匆匆赶到北京。原来,林彪等人认为,有些领导机关和院校领导过分强调军队院校的特殊性,压制民主,把运动搞得冷冷清清。于是,以军委、总政名义,搞了一个《关于军队院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紧急指示》的文件,规定“军队院校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必须把那些束缚群众运动的框框统统取消,和地方院校一样,完全按照十六条的规定办,要充分发扬民主,要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明确指出:由院校党委领导运动的规定已经“不适合当前的情况,应当宣布撤销”,要求“由革命学生和教职员工选举成立文化革命小组、文化革命委员会和文化革命代表大会,作为文化革命的权力机构”。
对此,我和王平思想上均有些不通,但按照组织原则,又必须贯彻执行。会后,我俩回到南京。10月10日上午,学院党委召开全体会议,传达军委、总政的紧急指示精神。当日下午,学院党委召开各单位代表协商会,王平政委和我宣布中断院党委对“文化大革命”的领导。宣布后,我俩即退出会场。从此,学院各级党委陷于瘫痪,基层党组织也停止了活动。后来,中央将这一《紧急指示》转发全党,在更大范围出现了一场“踢开党委闹革命”的浪潮,导致局势更加混乱。
党委中断对运动的领导后,由政治部出面和群众协商,各单位选举代表,成立了军事学院文化革命筹备委员会,简称“院文筹”。随后,学院内部一些不赞成“院文筹”的工人、干部起来造反。他们冲击“院文筹”,把“院文筹”的主要负责人抓到北京关押、拷打。时值隆冬,天气寒冷,他们把人打昏后,用冷水冲,使这些同志至今还留有后遗症。地方和军内其他单位的造反派也开始到军事学院串联,贴大字报,开展辩论,煽风点火,搞所谓的联合行动。学院大部分同志对这种做法很反感,响应者不多。于是,造反派就在外面放风,说军事学院是“顽固堡垒”,运动搞得“文质彬彬”,扬言要“砸开、冲垮”。
随后的一段时间,我到学院各单位接受群众的批评教育。我总想,作为学院的主要领导,在工作中难免有缺点错误,利用这个机会到群众中走一走,听取意见,接受批评,对改进作风有好处。我不坐汽车,也不带工作人员,骑着自行车,天天到各单位转。好在那时刚50出头,身体还行。保卫人员担心我的安全,要跟着。我也没有同意,因为这样和群众说话不方便。从11月5日起,我向全院同志先后作了3次检查,着重检查了对“文化大革命”在思想上理解不深、行动上跟得不紧的问题。我的检查,学院多数群众还是谅解的。在那时,我对毛主席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文化大革命”,虽然不理解,但也没有什么疑问,遇事总是向好的方面想。
党委对“文化大革命”运动的领导虽然停止了,但学院还有大量的行政工作要做。我的态度是:只要还没有被“打倒”,就要负责地去管。因为社会秩序很乱,如果学院出了问题,损失就大了。其间,我多次召开行政会议,进行布置、检查。12月8日晚,南京军区召开作战会议,通知我去参加。会上,许世友司令员讲:地方造反派要利用纪念一二九运动的机会,搞一次所谓的“新一二九运动”,可能会冲击军事机关,要求各单位做好自卫准备。
时间紧迫,回到学院后,我连夜召集各部、系领导开会,研究防范措施,要求增派一定数量人员把守营门,加强警戒,同时决定把学院军械库的枪支发给干部一部分,用以自卫。为了防止出问题,没有配发子弹,还要求对红卫兵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时,王平政委正在养病,没有参加这次会议。第二天,我专门向他作了汇报,也向军委、总政报告备案。
我们这样做,触怒了造反派中的一些人。清华大学造反派头头蒯大富此时正在南京煽风点火。他两次跑到军事学院,发表“演说”,对发枪加强警戒一事提出质询。我们没有理睬他。一个地方大学生,有什么资格到军事学院说三道四、指手划脚!过了几天,我看社会上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事情,也就让机关恢复了正常的警卫状态。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12月25日晚上,突然接到全军文化革命小组的电话,说军事学院加强警戒是搞戒严,是妨碍群众运动的行为,因而是完全错误的。过了两天,北京又转来蒯大富的告状信,要我说明情况。看来,事情变得复杂了。
1967年元旦过后,我继续接受群众组织的批判。4日晚上,突然接到军委的通知,要我马上到北京开会。第二天,我即到军区总医院,看望病中的王政委,商量如何向军委汇报。我俩颇费了一番心思,说真话吧,上面不爱听,说假话吧,我们又不会。最后,商定还是据实汇报。1月6日,我来到北京,住进了京西宾馆。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