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官场地震,但官员们关注的焦点不是以权谋私的丑闻,而是“内鬼是谁”。
网帖中,6名县里官员及子女姓名,伪造档案的外地任职单位、子女现在江永的供职单位都写得清楚,举报者对这个圈子可谓了如指掌,“就是圈里人”,很多人猜测。
一时间,官员们相互猜忌,熟面孔都像陌生人一样打量。
熊国剑是最大的“嫌疑人”。有当地官员甚至对他直言:你得罪了整个官场。
“我不是举报者,我对网络不精通,连怎么上网发帖都不会。”熊国剑辩解着,他转而又说,“就算做了又怎样?这件事不该做吗?”
有官员朋友纷纷替他“脱罪”:肯定不是老熊做的,他如果想做,绝不会匿名。
违规招人事件查处后,有官员同情那些被免职者:“处理得也太重了些。”但在熊国剑看来,里边的人已经难得有一个正常的思维,对错是非的观念全都变了形状。
熊国剑认为,自己的这种思维,让他在圈子里成了别人眼中的异类。
“成也文章,败也文章”
熊国剑曾接到了一个来自邻县江华的陌生电话,一名男子语气凶狠:“有人要出钱买你的手和脚。”
被善意提醒后,威胁不期而至。
江永县公安局的警员黄海记得,去年4月,熊国剑曾跟他讲述,接到了一个来自邻县江华的陌生电话,一名男子语气凶狠:“有人要出钱买你的手和脚。”
这也是熊国剑唯一一次追查,最后来电锁定为当地的一位农民,他觉得对方不可能是威胁者,没追究。
这些威胁的根源要追溯到他年轻时的“快意恩仇”。上世纪90年代末,他是当地县委机关报《江永报》的编辑,年轻气盛,对当时官员的“胡来”异常敏感。
其中一个监督对象,是当时的桃川镇党委书记李连勇。
1997年,李连勇率领40余名镇干部,把该镇水美村24户村民30余亩长势喜人的秧苗统统拔掉,原因是江永要建“中国香柚之乡”,推行稻田改种香柚。
那一年的7月30日,《人民日报》刊发了熊国剑的署名文章《秧苗何辜,遭此劫难》,并配发了题为《要时刻想着农民的利益》的短评。
1998年是江永的多事之秋。这一年里,熊国剑报道了一系列事件,由《南方周末》、《中国青年报》、《经济日报》、《人民日报》等全国主要新闻媒体公开予以曝光。
“熊大侠”成为全县的新闻人物。
副科级待遇的公务员,为什么要写监督类报道?
熊国剑总以作家余杰的一段话作答:“写作是一种自觉的选择、一种不可能回头的选择,车轮一旦发动,命运就已经注定。”他觉得这话就是写给自己的。
上世纪90年代,熊国剑因为文章写得好,被调入桃川镇做副镇长。如今,他对自己的总结是“成也文章,败也文章。”
而实际上,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的他,对国家、对时代始终有感恩情结,他曾对儿子说:“你很难理解我们那代人对国家和党的感情。”
他有一本随身携带的笔记,自称为“窝案笔记”,上边抄录着近年来的案例,对这些贪腐官员如何落马,熊国剑如数家珍。
“监督批评它,是希望它好。”熊国剑说。
“江永需要这样的人”
这些年,熊国剑始终觉得进退两难,身处官场,终究还是融不进去,不熟悉这里的“游戏规则”;可要出来,却又没那么容易。
因为这些文章,从1998年起,县里找熊国剑“申冤”的人越来越多,不论在办公室还是在家,有时候第一批人还没送走,第二批又接踵而至。
同事们戏称他的办公室是江永县的“编外信访办”。
这“盛况”在1998年年底终结,《江永报》解散,熊国剑的去留成为问题。
有领导询问他想去哪儿,他明知不可能,但还是直接说:“检察院。”对方笑了笑,将他安排在江永县交通运输局担任副局长。
这段成为他后来人生中屡次被人诟病的经历,很多人的理解是,熊国剑之前做这些舆论监督报道,就是为了得到注意,更快升官。
而在熊国剑看来,这只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并未多想。
但相比起外界的热烈,同僚对他的态度要冷淡得多。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