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叫小琳,常用的笔名为史枚,真名佘其越、佘增涛。此人跟马骥良同乡、同学,马骥良用“总角之交”来形容。所谓“总角之交”,即少年朋友。总角,少时所梳之小髻也。
日子久了,夏其言才明白,佘其越乃中共地下党员。他在上海杨树浦活动时,被国民党警察逮捕,押往苏州反省院。那时,苏州反省院有所谓“假释放”制度:如果有两家铺保,“犯人”可以“假释放”两个月,届时自回反省院,仍旧关押。“假释放”的本意,是让“犯人”体验一下“自由”是何等舒坦,以促使“犯人”早日“反省”。然而,佘其越却趁“假释放”之际出逃了!
佘其越请求马骥良帮忙。神不知,鬼不晓,他隐居在夏其言家里。国民党警察局急得跳脚,却也不会查到夏家,因为在此之前,佘其越跟夏家毫无瓜葛。
佘其越擅长写作。在隐居中,写了不少文章,署名唐纳,由马骥良送出去发表。马骥良自己写的文章,也署名唐纳。于是,唐纳成了佘其越和马骥良合用的笔名。马骥良本来以“罗平”为笔名,在常用“唐纳”之后,渐渐地,人们以“唐纳”相称,以致后来变成“唐纳=马骥良”。佘其越隐居夏家,唯一的常客是马骥良。以下按照人们现今的习惯,称马骥良为“唐纳”,而称佘其越为“史枚”,因为他的真名已被国民党政府上海警察局记录在案,他改名史枚,直至解放后一直用史枚为名。
史枚跟夏其言朝夕相处,教他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引导他走上革命之路。在佘其越的影响下,夏其言于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夏其言告诉笔者,他的入党介绍人是张承宗。张承宗在解放后曾任上海市副市长。在夏其言之前,唐纳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当唐纳跟蓝苹相爱之后,蓝苹也成为夏家的常客。蓝苹曾经送她主演的话剧的戏票,给夏其言的弟妹以及父母亲。此外,电影导演郑君里的夫人黄晨(笔者于1986年6月16日采访)、蓝苹所住环龙路许家房东的保姆秦桂贞(笔者从1986年7月26日起多次采访),是蓝苹的密友,也来夏家。正巧,唐纳、蓝苹、史枚、夏其言、黄晨、秦桂贞是同龄人,然而不约而同以史枚为长。因为他是“C.P”(共产党),而且学者风度,老成持重,唐纳、夏其言尊敬他理所当然,蓝苹在他面前也颇恭敬。就连她跟唐纳吵了架,也常常要到怡安坊来,在史枚面前告状,请史枚“仲裁”。
夏其言记得:当蓝苹跟唐纳在史枚面前吵闹时,甚至动手打架--居然在夏其言家中大打出手。
夏其言记得:有一次,天还没亮,他跟史枚还在睡觉,突然,蓝苹披头散发,前来敲门。蓝苹刚进来,唐纳也来了,又是一场大吵大闹。
夏其言还记得:有一次,在他的家里,当着史枚和他的面,蓝苹抓住唐纳的头发,把唐纳的头往墙上撞……
夏其言告诉笔者,一天,当蓝苹跟史枚、唐纳、他一起闲聊,蓝苹随口说了一句“名言”:“男想女,隔座山;女想男,隔层板。”这,大抵就是蓝苹为人处世的“诀窍”。正是这句“名言”,她征服一个又一个男人,朝着“高居人上”的目标走了一步又一步棋。
蓝苹还有一句“名言”:“英雄人物创造历史,我如果不能成为英雄,也要成为英雄的终身伴侣。”大约正是出于这一“行为准则”,她最后选择了毛泽东。
在孤岛上海从事秘密活动
唐纳与蓝苹分手之后,日军进逼上海。蓝苹经济南、西安,于1937年8月进入延安,改名江青。唐纳则在1937年底前往武汉,然后来到“陪都”重庆。
看到唐纳在山城孤身一人,赵丹有意把18岁的女演员陈璐介绍给唐纳,便对陈璐说:“我有个好朋友,想见一见你。”陈璐问他,这位好朋友是谁?赵丹便向她介绍了唐纳的身世、为人……
陈璐记得,1938年3月的一天,由赵丹作东,请她和唐纳在重庆冠生园吃饭。唐纳和陈璐一见倾心,唐纳频频约她去骑马,去重庆南温泉游泳。唐纳亲热地喊她“璐璐”,她则叫唐纳“罗平”。他们以闪电的速度结婚。为了纪念他们的相识之处,婚礼也是在冠生园举行。
1938年10月,唐纳与陈璐经越南河内,到达香港。在香港住了一个多月,乘船返回上海。当时上海处于所谓“孤岛时期”:自从1937年8月13日的“8·13”淞沪会战之后,日军占领了上海公共租界的北半部,即今虹口、杨浦两区,还占领了上海四周,只剩下上海法租界和苏州河以南的半个上海公共租界,称为“华界”。“华界”成为日军包围下的孤岛。
唐纳和陈璐住在法租界海格路(今华山路)、江苏路口。唐纳改用笔名“蒋旗”,发表多幕话剧《陈圆圆》,又写出多幕话剧《生路》。陈璐在上海当演员。唐纳为陈璐取了个艺名叫“红叶”。据云,“红叶”的含义是与“蓝苹”相对。
1940年5月1日,陈璐生下儿子,唐纳非常高兴,为儿子取名“马均实”,意即“均分劳动果实”--出生那天的劳动节。唐纳还为儿子取了奶名,叫“红儿”,这奶名显然来自。陈璐的艺名“红叶”。
笔者于1998年2月21日在汉口采访了当时已经78岁的陈璐以及58岁的红儿。据陈璐告诉笔者,当时,陈璐并不知道唐纳的政治身份,只知道他常常行踪机密。有一回,唐纳对她说:“如果我被捕,牵连了你,你就说‘我早就跟唐纳离婚了’!”陈璐听了愕然。
后来,突如其来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记得,那是一天清早,她所住的三楼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那时,唐纳不在家,他离沪秘密前往重庆了。陈璐和红儿以及保姆留在上海。保姆开了门,门外站着的竟是法国巡捕。巡捕问:“陈小姐在家吗?”陈璐应声而出。巡捕说,要她去巡捕房一趟。陈璐吃了一惊,就故意改用武汉话说:“孩子还没有‘过早’呢!”所谓“过早”,是道地的武汉话,意即“吃早饭”。巡捕却坚持一定要她马上就走。
陈璐下了楼,见到巡捕房的汽车停在楼下。她被带到法租界卢家湾巡捕房。到了那里,巡捕倒显得很客气,一边给她喝咖啡、吃三明治,一边说希望她能好好合作。陈璐“过完早”,巡捕带她到另一个房间去。一个大块头巡捕开始对陈璐进行审问:“你是唐纳太太吗?”陈璐知道事情不妙,就按唐纳的嘱咐用武汉话说道:“我跟唐纳已经离婚了,不再是唐纳太太了。”“大块头”接着问:“你知道,唐纳在哪里?”陈璐答道:“我跟唐纳已经离婚好几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大块头”面对这位一问三不知的陈小姐,只好放她回去。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