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完成了
我人格的转变
记者:过去了47年,您今天怎么看待文化大革命?它对您个人和您的家庭带来了什么影响?
陈小鲁:如果说文革对我有什么影响,就是我完成了一个人格的转变,一个思想的转变。
比如说1975年批邓以后,我就决心不说违心的话。我感觉到我要有一个独立的人格,不能像以前一样盲从,我一定要独立思考,我不断地反思,不断从文革的反面教育中吸取自己的营养。文化革命对我的一生有很大的影响,因为我认识了社会的体制,之所以后来积极参与改革,如果要寻根呢,还是寻到文化革命。文化革命之前我们对这个社会觉得好得不得了,一直没有质疑过。为什么后来我们这一代很多人都走向了改革开放的道路,就是因为他们在文化革命中吸取了深刻的教训。一直到后来,我到部队,做外交工作,到下海,一直到今天,始终就是文化革命的记忆烙印在我身上。
我很强调我的个性和人格,我觉得党内不少干部就缺乏个性,缺乏人格,就是人云亦云,就是跟着官大的说,人身依附大于信仰和理想。应该如陈云提倡的“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认真对文革进行反思有助于解决这个问题。
记者:游离于体制之外是否让您能更自由地表达自己,比如为文革所为道歉?
陈小鲁:在官本位的体制中,就有人身依附关系,人死了还有三六九等,就拿我母亲来说,因为级别不到,死后骨灰在八宝山就不能和父亲放在一起。游离于体制之外,不吃皇粮,用不着依附别人。
人贵有
自知之明
记者:在您的成长过程中,您如何体会高干子弟和平民百姓做人的不同?
陈小鲁:很多人出于对我父亲的敬仰会在事业上帮助我们,但同时也给我带来了一些压力,所以我更要谨慎从事。我人生信条中一条就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在一些场合,父亲的名头是一块敲门砖,但后面的事情还是要我踏踏实实地做起来。
其实,父亲对我们要求比较宽松,在成绩上,只要及格就好。在政治上也没有什么要求。他对我们主要注重的是德育,讲大道理。经常跟我们讲的两句话就是,你们要为人民服务,要好好学习,要学点真本事。你们不要以为你们是干部子弟,就有什么优越感。
记者:您的父亲是陈毅、岳父是粟裕,而“陈不离粟,粟不离陈”,谈谈您心目中的两个父亲,以及他们的关系。
陈小鲁:父亲对粟裕同志很欣赏,他觉得这是我们党培养出来的杰出军事人才—父亲曾经有份给毛泽东的电报:“我认为我党廿多年来创造杰出军事家并不多。最近粟裕、陈赓等脱颖而出,前程远大,将与彭(德怀)、刘(伯承)、林(彪)并肩前进。”这就是家父心目中的解放军五虎将形象。毛泽东对此电的回复是“所见甚是,完全同意”。他们之间的合作也很好,从新四军到三野,为中国革命的胜利作出重大贡献。
父亲去世后,有一次,岳父对我说:当年如果不是你父亲把我们带到井冈山,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说罢就掉泪了。
岳父一生可圈可点的地方很多,然而对于我来说,最令人感动的还是他那无私无畏的独立人格。
文革不是回潮的问题,文革的基因从来没有离我们远去,从来就在社会上作祟。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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