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启立深受“割舌”之痛,舌腺重建失败,他的舌头无法伸出嘴,也无法正常进食和说话。生病前,他一度尝试强制戒槟榔,却没能坚持下来。
戒不掉的槟榔
这些被“割脸”或“割舌”的患者,散布在湖南各个市县。常年嚼食槟榔,是他们的共同特点。其中,多名患者称,自己从不抽烟喝酒,吃槟榔是唯一的“不良嗜好”。
他们坚信,正是这种曾经带来无数快感的黑色果子,把他们拉入深渊。
很多人第一次吃槟榔,就会爱上这种刺激的感觉。
“甜甜的,脸一下就涨红了,整个人有点晕晕乎乎的”, 凌建军回忆称。他第一次吃槟榔时才10几岁。那时,售卖散装槟榔的小摊遍布在湘潭街头,老板把黑色果子切成四瓣或两瓣,熟练地用筷子点上卤水,爱辣的,则可以加些盛在小玻璃瓶里的桂子油。
上世纪90年代,湘潭槟榔开始出现在外县市的小摊上,并逐渐取代当地槟榔。散装槟榔,也逐渐被包装精美的袋装槟榔取代,“老爷”、“皇爷”等省内名牌开始出现。
胡启立接触槟榔时也很年轻。一次聚会上,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很快将一包槟榔分食,“吃完会出汗,很兴奋”。
好奇,是许多人尝试槟榔的第一动因。很快,他们发现,这种小黑果似乎有着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三五块钱一包的“亲民”价格,也不会构成经济负担。
于是,在湖南等多个地区,嚼槟榔的风气逐渐变得疯狂。湘潭成为槟榔加工业最集中的城市,当地人对槟榔的痴爱,更为全国之冠。
刘桑果的妻子唐娜说,在湘潭,“槟榔社交”无处不在。
唐娜是一名下岗工人,偶尔在超市打短工,闲暇时光泡泡麻将馆。
“熟人见面打招呼,第一件事就是掏槟榔”,她模拟着掏兜的动作,“一边说‘好久不见’,一边就从口袋里掏出槟榔递过去”。
找人办事也是如此,“不买槟榔就没人理”。她有亲戚在政府部门工作,家里经常有别人送来的吃不完的槟榔。而在街头巷尾的麻将馆,老板们靠发槟榔招揽生意,“谁家没有发槟榔,大伙儿就会猜测是生意不好”。
甚至有两三岁的小孩吃槟榔。在麻将馆里,唐娜不止一次看到,小孩馋槟榔吃,大人就会撕下一小口,或者直接把整颗塞进小孩嘴里,“只要不吵着打牌,怎么都可以”。
越来越多的人沦为槟榔“瘾君子”,少的一天一两包,多的达到十几包。
刘桑果和唐娜发觉上瘾,是在2003年。唐娜回忆,想吃的时候赶上身上没有,她就会觉得心里痒痒,见到熟人就问“你身上有槟榔不?”
胡启立也同样发现,他离不开槟榔了,“像毒品一样,不吃整个身体都受不了。”
在湖南,槟榔“瘾君子”很容易辨识:太阳穴鼓起,下颚突出明显,唐娜觉得,“很多帅哥美女都因为吃槟榔,长得走了样”。
这种奇怪的瘾头,带来各类副作用。牙口不好是最先出现的反应。辣的、酸的、甜的、冰的……很多食物都吃不了,吃进去就牙酸,反胃,“连香蕉都不行”,胡启立说,吃槟榔的人都不能吃水果。
不少人试图戒掉槟榔。
胡启立曾选择残酷的戒食方式。每天早起后,他会吃几颗葡萄或李子等酸水果,酸到牙齿无力嚼槟榔,不过,午饭往往也吃不动了。坚持没多久,胡又放弃了。
唐娜也戒过小半年。她发现,身边吃槟榔的人里,得口腔病的越来越多,便与丈夫刘桑果制定了戒槟榔计划,规定谁提起买槟榔,就主动交20块钱。
计划最后不了了之。“湘潭就是这个风气”,病床上的刘桑果费力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唐娜补充道,“走到哪都有人给槟榔吃,光吃别人的也不好,没法戒”。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