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果制作的纪录片《你所不了解的西方故事》,讨论了包括食品不健康、教育糟糕等在内的六种“西方病”
“CCTV其实很贴心”
曾荣是戴雨果的学生,也是威斯敏斯特大学中国传媒中心的成员,曾在央视工作过。“我们常年给包括央视在内的国内媒体做培训,有很多访问学者从央视来,我们跟央视新闻部一些领导都认识。这片子拿给他们看,他们觉得挺好,说可以来购买。”
央视看完粗剪的片子后决定购买,同时开始担心:观众会不会觉得,这部片子在刻意地说西方的坏话?
“中国人对西方有奇怪的想法,西方人对中国也有奇怪的想法。听说你是给央视工作,都会想,肯定是宣传,央视肯定会告诉你这个,告诉你那个,你根本别想按你的方式播出。”但戴雨果最后发现,央视实际上“非常贴心,非常温和”。他们没有给什么指导意见,除了一个:“不要对西方批评得太凶,否则人们会认为这是央视的意识形态宣传。”
“西方故事”拍摄团队一共30人,花7个月做6集节目,每集半小时,总预算是594346英镑。他们做大量前期研究,制定精确的行程和拍摄计划,“绝不会拍十个小时的素材,剪一小时节目。”为了控制成本,他不可能给央视留出多少内容选择空间。
“假如对方说这半小时里有五分钟不合适,你要给我换一个其他故事,那我们换不出来。”曾荣说。
除了曾荣,制作团队里全是英国人。为让片子更适合中国观众,他们希望央视能派个人到伦敦,剪辑时全程沟通,但一直都没人来。有个客观原因,“来的人要申请公派护照,光办完所有外事手续就要一个多月,到时候片子都剪完了。”
1972年,他永远不想再来
2013年“两会”期间,戴雨果接受央视新闻频道的贴身采访,出现在一条长达4分45秒的人物报道中。“近几年我获得的最大的成就感来自你们国家。”戴雨果在采访中对记者说,“如果说我还有什么雄心壮志的话,那就是把中国介绍给我的那些欧洲的同胞们,让他们更了解中国,更尊重这个伟大的国度。”
1972年,戴雨果第一次到了中国。英国工业展览会在中国举行,这是1960年代后中国的第一次外国展览,戴雨果的教授认识英国工业部门的人,介绍他去帮忙。那时,每一个西方左翼青年都想去中国,他们知道那里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革命。戴雨果到了中国,愕然发现,这个国家正在“自我摧残”中。
住进北京友谊宾馆,戴雨果和英国的工程师们吓坏了:宾馆的卫兵都是荷枪的。跟他们一起工作的两个中国人小心翼翼,没人敢跟他们说话,事实上双方语言不通,也说不了什么。“那时的中国是一个悲哀的国家,人民不快乐,都战战兢兢的,也很穷。”
他去跟路人搭讪,对方跑掉了,他于是学聪明,只跟老人和小孩说话,“老人不在乎,小孩还不懂事。”他向英国使馆借了辆自行车,发现没有什么可看,历史遗迹和教堂都关着,饭馆很少,还很容易迷路,因为红卫兵把路牌都撤掉了。
展览结束,戴雨果申请到特别签证,坐火车去上海、西安、苏州、杭州、南京和广州。每到一处都由政府部门的人陪同,此人决定他去哪儿,在哪里吃饭。有时候他自己玩消失,那人就会异常紧张。“他们总是被告知外国人都是间谍,带着炸弹,想要破坏中国,丢掉一个外国间谍,后果会相当严重。”戴雨果回忆。
1973年4月,戴雨果失望地离开中国。“我认为这就是一个极权国家,永远都不想再来了。”
1990年代,一批中国学者来到英国,戴雨果跟他们聊天,发现中国发生了巨变,又恢复了对中国的兴趣。他回想1970年代,那是正在经历恐怖的国家,就像希特勒的德国和斯大林的苏联。“中国人不是天生就不会笑、不会开玩笑、不会喝酒、不会歌唱的,中国人其实和我那时候看到的很不一样,也有很丰富的社会文化生活。”
戴雨果尤其欣赏1992年以来的中国,因为邓小平,中国开始抛弃意识形态的干扰,变得更务实。人们拥有更多自主性,经济因此飞速发展,而这恰恰和“18世纪辉煌一时的资本主义国家英国”极其相似。
120年前,戴雨果的祖父从美国加利福尼亚给爱尔兰兄弟写信:“一旦这个国家(美国)的富足和人们的能量充分开发,这个世界就会变样。”然而美国的实力,当时并没得到充分的预见。戴雨果把中国和那时的美国相提并论,他在《中国是敌是友?》一书中写道:西方世界如果还对中国抱有敌意,就是不合时宜。
1997年,戴雨果开始攻读博士学位,研究中国媒体,写学术文章,和中国展开学术交流。
2005年,戴雨果在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任教,当时在威斯敏斯特大学传媒研究所任所长的科林・斯帕克斯注意到他。“金史密斯没有兴趣开展与中国相关的工作,我们有兴趣。在英国,中文说得好的人非常稀缺,戴雨果是其中一个。一个会中文的学者,又有传媒学的背景,我们需要他,并且他还乐意去中国。”斯帕克斯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说。他很快邀请戴雨果加入威斯敏斯特大学,成立和负责中国传媒中心。该中心成了欧洲最早开始中国媒体研究的学术机构,和中国媒体交流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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