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作军说,6月24日,他和周长利等人带着吉他在动物园集合。“我们有8个人,一起在动物园门口的早点铺吃饭,我先吃完,一出来,就看见黄压压的一片,王小点带人来了。”边作军把嗓子压低用沙哑的声音学了一句:“他们在这哪!”然后扭头就跑,“我们要去玩,谁也没带家伙,我身上还有一条苏式武装带,周长利就穿着学生模样的白的确良长袖衫和蓝裤子,红卫兵骑着车子一路狂追,我实在跑不动了,跳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上面正好有两个解放军,我说,解放军叔叔,你们管不管,他们要打死我。解放军说,主席说了,要文斗不要武斗,看你们这帮孩子,前面趴着!两个解放军一前一后,保护着我得以逃生”。
“后来的事我是听小秋子说的。”边作军说,周长利带着人跑到一个墙边,就站住了往上托人,宝蛋等三个人跳了过去,红卫兵又追过来,最后只剩下周长利和小秋子被团团围在了天文馆前的马路上。“小秋子几下子被打昏死过去,虽然事儿是我惹的,但是红卫兵们只知道小浑蛋的名字,报名字是他,寻仇也是他。”边作军说小秋子最后的描述是,“小浑蛋被围了以后,看见铁道部的小谭子也在红卫兵里,他说,谭子,小点他们打我,你管不管?说着就把一把芬兰匕首递给了小谭子,小谭子一下子就捅了过去。”芬兰匕首一侧刀刃长,一侧刀刃短,和杀猪刀相似,上面有血槽适合放血。“我们也不懂哪是要害,打架都和起哄似的,谁也不知道哪刀要命。”小秋子是佛爷,被打得残废了修鞋,前几年也死了。周长利的朋友回忆他当时身上一共被扎了26刀。边作军当时跑到了周长利的家,“等啊等,结果消息来了,说人死了”。边作军说他于是和周长利的父亲借了个板车,还有邻居、朋友一起去领回了尸体。“我们给他洗,衣服就和筛子似的。大拇指没了,身上刮刀、平刀的伤口没法数,脑门一窟窿。”拖到河边洗,就在河边停尸。周家的弟弟妹妹们都记得,“那天晚上,河边上黑压压跪了好几百号人”。当时的一句话是,“边作军四角城搬兵”,边作军将所有的大顽主都通知到了,要一起去东郊火葬场给小浑蛋送葬,“我们人手一把菜刀,那帮红卫兵有很长时间都不敢上街。但其实我们也没真弄死人,传说我们把北京的菜刀买空了,这就夸张了”。
老红卫兵王小点
王小点真名王南生,是解放南京的时候在南京总统府出生,“谁是流氓啊?我们是维护社会正义”。周长利死后,王小点和主要参与者被关进学习班,100天至200天不等,后来纷纷从学习班参军。王小点去了东北。而顽主群体因为要报仇,使北京市一时草木皆兵。一个月里,平民与大院红卫兵的冲突频发,周长利的一位姓袁的朋友80年代初刑满释放, “军代表说,因为冲突的事实不清,只以流氓斗殴罪判我15年,如果有实事,就直接枪毙了”。“1966年,‘1226’会议后,最先起来的老红卫兵们已经被宣布为‘保皇派’。那时我们成立了‘联合行动委员会’,简称‘联动’,被‘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定性为反动组织。”在政治上已经没有地位的老红卫兵,大都来自部委大院,“我们也不服,大学生的‘三司’组织可以乱抓人,我们已无立足之地。怎么办?那就上社会”。
在顽主眼中趾高气扬的老红卫兵,其实也并不风光。“我们的父母都受到了打压。”王小点所在的翠微中学,与太平路、育英三所中学组织了“三校联防”。这些学校包括了军博宿舍、铁道部、空军、海军、总政等大院的孩子们,也是老红卫兵最厉害的组织。“大学生要来砸我们学校,三卡车人还没下来就被我们打回去了。东城有架打,我们三个学校一起出动。”王小点不使用边作军“顽主”的称呼。“小浑蛋这种人,对干部子弟不满,飞军帽,扒衣服,不过他镇着的时候,东城西城的流氓还是不敢露头。”
王小点对于起因的讲述也有自己的版本:“西单碰见时,他们要扒我们军装,当时我们人少他们人多,有人认识来劝开,没打起来。毛点往回跑,人家还拿棍子板砖围他,当时他们打了我,倒往回跑,只有小浑蛋站在马路上。我说:小浑蛋你记住,不出三天,我碎了你,不碎你不姓王。”王小点讲到这就说:“完了。第二天就死了。”回家后王小点打电话,“人都来了,我说咱要去打小浑蛋,谁也不许求情。一暴打一顿,二送公安局。”第二天的确来了200多人,“自行车从甘家口排到了二里沟,两站地全站满了人,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马”。王小点至今都觉得自己后来被关了100多天很冤枉,他们一直自称“干部子弟”和惩办了坏分子。 “干部子弟手里拿着钢丝锁、菜刀、三棱刮刀等。”人围上来后,没有人说得清楚谁扎了第一刀。后来,干部子弟也觉得事态严重了,就驮着小浑蛋向水科院方向走。有人问小浑蛋“服不服”,小浑蛋说,“不服,留一口气早晚扎死你”。然后,有人从后面捅了最后一刀,“扎在了后心,是致命伤”。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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