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阶段,是各县革委会成立前后,其名义之一是保卫红色政权,二是抓“反共救国团”。广西各县大部分在1968年春夏期间成立革委会,杀人是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的,且多数是在各县革委会成立后有领导地杀的。上思县成立革委会后,在县革委会主任、县武装部长段振邦的组织、策划、煽动下,造成1639名干部、群众和四类分子被杀,其中,被杀的国家干部162人,工人61人,城镇居民18人,学生5人,社员632人,四类分子761人;老游击队员48人,共产党员97人,共青团员13人。宜山县革委会成立后,由县革委会主任、县武装部政委季德春、县武装副部长李庆余、作战参谋蒋国志、民兵科长吴先水与原副县长崔振铎、原县委副书记王德茂等人策划下,于1968年6月11日召开了“向阶级敌人发动猛烈进攻”的全县万人大会,在大会上当场打死干部、群众11人。会后,各公社仿效、推广,均成立了以民兵为主体的“保卫红色政权指挥部”,群众称之为“杀人部”,向阶级敌人专政。从此开始,该县共死亡1400人,其中,两派武斗死几十人,县革委会成立前乱打乱杀死亡300多人,革委会成立后,由季德春等人策划、煽动,有组织有领导地杀害了900多人。宾阳县革委会成立后,从1968年3月至1969年10月期间,在县革委会主任、6949部队副师长王建勋的策划、组织、指挥下,以“保卫红色政权”、“向阶级敌人发动猛烈进攻”等名义,致使该县乱打乱杀,逼死了3890余人,是南宁地区死人最多的县之一。
广西军区、广西壮族自治区革筹小组出于政治目的,于1968年6月17日,将1950年代和1960年代初已被破获结案、审判处理过的玉林县石南公社梁福隆等人组织的“中华民国反共救国团广西分团第十大队”为主体,和浦北县六万山区的“罗平党”案等,拼凑成1968年4月“破获”了“中华民国反共救国团广西分团”的“反革命集团案件”,向自治区各地、县、市张榜公布案情,号召开展“大检举、大揭发、大斗争”。同时还把这个“反团”案与“4·22”群众组织挂钩,混为一谈,联系起来“大检举、大揭发、大斗争”,于是一场大规模的“剿灭反共救国团匪徒”的活动,在广西全区城乡普遍开展,把参加“4·22”组织或倾向“4·22”组织的干部、群众,加上“反共救国团”罪名,不经过任何法律手续,杀了一大批。融安县受迫害的干部、群众上访团对我们工作组来信反映:“从1968年8月14日县革委会成立到9月底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全县杀了三千多人。其中县革委会机关所在的长安镇,杀了八百余人。大将公社小圩镇龙妙街杀死45人,成了寡妇街,至今每逢过年过节到处是悲惨的哭泣声。有些老人讲:当年日本强盗侵占长安镇,进行屠杀时一天最多杀了17人,而1968年8月21日,一天就杀了100多人。他们愤慨地讲:这帮杀人强盗,真比日本鬼子还凶残狠毒。”
在老革命根据地凤山县,“文革”开始后,以老红军营长廖熙英为首,以革命老人、老游击队员为骨干,成立“革老派”,副县长覃家修也支持“革老派”观点。广西两派形成后,“革老派”支持“4·22”。当时同意“革老派”观点的群众、干部占全县人口的95%。由于“革老派”力量雄厚,1968年2月占领了县城,“联指”逃去东兰县。广西区革筹、广西军区公布“反团”案案情之后,凤山“联指”派组织乘机于7月7日发出关于围歼“中华民国反共救国团凤山分团覃、廖匪帮”的总反击令,又调去了11个县的武装民兵,配合6911部队围剿“革老派”,名曰“剿匪”,实为协助逃跑在外的“联指”打回凤山,“革老派”被打死打伤20人,抓走16人(其中13人被杀),“联指”夺回了县城,“革老派”全部逃往农村。县革委会成立后,上面派去了9个县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配合军队进驻凤山,“革老派”的大小头目大部分被杀,一部分被抓。全县被抓6000多人,批斗了5000多人,杀死了3000多人。有的全家被杀光,很多军烈家属全家也被杀光,许多老红军、老游击队员被杀,全县地下党被打成“叛徒集团”。可是1981年5月凤山县委向我们调查组汇报说:1968年6月至10月死了1197人,占当时全县人口的1%。显然没有说实话。玉林地区1968年在围剿“反共救国团”运动中进行的大屠杀,是时任玉林军分区政委甘照寰拍板,参谋长达志、地区造反派头头王 × 镇主持召开各县革委会、武装部负责人会议布置的,共逼死、打死几千人,其中,陆川县杀害1200多人,容县逼死、打死1392人。原凌云县委书记赵 × × 是被三个人拉出去杀的,当时赵见到县武装部长说:“你要救我呀!”可是这个武装部长不理睬,就这样把赵拉出去杀了。
第三阶段,是发布《七·三布告》以后。这个时期,农村“4·22”的大小头头和骨干大体已被用“反共救国团”的罪名消灭得差不多了,掌权者和扶持的“联指”造反派于是挥戈向城市开刀,集中表现在湘桂铁路线上的南宁、桂林二市。
1983年处理“文革”遗留问题阶段的调查证实,《七·三布告》是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中央文革小组的名义于1968年7月3日批准发布的,在这之前的1968年4月,广州军区司令员黄永胜根据广西军区、广西革筹小组的报告,内定“4·22”是反动组织,将对立的两派设立据点,策划组织武斗,打死干部群众,杀人放火,抢援越物资、武器,抢部队武器弹药,阻断铁路交通等罪名,都加在“4·22”一派的头上。就在这时人民解放军驻广西某部打下“U-2”美国间谍飞机,林彪要接见有功人员,由广西军区副司令员焦红光带队赴京,事先区革筹小组主要负责人亲自授意整理了“4·22”的材料,报给林彪,《七·三布告》就是这样产生的。
广西革筹小组、广西军区和广西“联指”造反派有了《七·三布告》这柄尚方宝剑,他们控制的报纸、电台,大造舆论,把“4·22”组织和其他持不同意见的群众,当成敌人,在南宁、柳州、桂林三市,在军队、武装民兵和“联指”武装人员三面包围之下,被彻底打垮,已经放下武器的“俘虏”,又被大批屠杀。
南宁市在《七·三布告》公布后,广西军区副司令员兼南宁警备区司令员、区公检法军管会主任宋治平、南宁警备区政委韩仕福、副司令员印玺、副政委慕石起等人,于7月28日在南宁警备区召开党委扩大会议,传达军区、区革筹小组命令,“用武力围剿南宁市解放路、新华街、南宁市百货大楼、区展览馆、邕江上停泊的轮船对立派据点。会后,调集了南宁地区14个县的武装民兵,调动了6912部队、6966部队、6936部队和军区警卫营、99部队部分官兵,以及‘联指’派武斗人员共三万多人,由印玺、慕石起指挥,与造反派一起,向解放路、新华街、展览馆、邕江上的轮船等处,发起猛烈攻击,动用了八二迫击炮、无坐力炮、火箭筒、炸药包等武器,7月31日猛攻开始,当天攻下展览馆,8月8日全部攻下,围剿、屠杀群众造成万余人死亡的严重事件。仅事后南宁火葬场负责火化的尸体就有5000多具,有人看见,解放路打下后,有20多辆翻斗卡车拉了三天的尸体,有的拉到市郊煤矿的坑道里,有的抛到邕江。为掩人耳目,抬尸体的‘4·22’成员也被‘联指’打死,当时邕江下游的西津水电站闸门被漂去的尸体堵住了。”“8月8日,部队和‘联指’攻打解放路全部结束。解放路及其附近33条街巷被炮击中焚烧成了一片废墟。据1983年处理‘文革’遗留问题时调查,解放军和广西‘联指’攻打解放路这一带,共烧毁33条街巷,其中烧毁机关、学校、工厂、商店和民房共2880多座(间),建筑面积46万平方米,使街道的5个公社、一万多户、五万多居民无家可归,仅国家财产损失价值6千万元以上”。(广西文革大事年表编写小组:《广西文革大事年表》第116页,广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广西“4·22”全部覆灭。三个据点攻下后,有的投降,都被“联指”成员杀害,有很多人钻了防空洞,钻防空洞的人,绝大部分被一场无名的大水夺去了生命(系“联指”造反派往防空洞里灌水所致),有的被各县民兵押回在途中杀死。“据不完全统计,仅围攻解放路和展览馆打死1470人,抓获俘虏9845人……分别关押在区文化大院、区电业局、南宁二中、九中、天桃小学、区、市看守所等10多个单位。关押在区看守所的265人,区交通学校711人,南宁幼师441人;有的被当作‘杀人放火’、‘四类分子’、‘坏头头’、‘国民党残渣余孽’、‘反共救国团’等罪名的‘要犯’、‘首犯’处理。被‘俘虏’人员交各县民兵拉回去处理共7012人,其中在拉回途中打死和拉回后打死的有2324人,当作‘要犯’长期关押的46人。”(广西文革大事年表编写小组:《广西文革大事年表》第115页,广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