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民歌中还有一首《褰裳》,也十分著名――
子惠思我,
褰裳涉溱。
子不我思,
岂无他人?
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
褰裳涉洧。
子不我思,
岂无他士?
狂童之狂也且!
翻译成现代诗歌,大概意思是――
你如果爱我思念我,
提衣水过溱河。
你如果不思念我,
难道就别无有心哥?
你是真傻到家了啊!
你如果爱我思念我,
提衣水过溱河。
你如果不思念我,
难道就别无有情哥?
你是真傻到家了啊!
《褰裳》是郑国姑娘对小伙子大胆的火辣辣的爱的表白,可谓淋漓尽致。这样的民歌“黄”吗?我看一点也不“黄”。难怪当时魏国第一位诸侯王魏文侯听了“郑声”之后,十痴迷,都忘记疲劳了,此即《礼记・乐记》所记的、魏文侯问孔子弟子子夏时所说的话:“听郑卫之音,则不知倦。”
为什么如此好听的民歌,会被孔子评判为“黄色歌曲”?这与不同听众所处的政治地位和价值观有直接关系。孔子站在维护正统的立场上,当然要鼓吹《韶乐》、《舞乐》这些主旋律,将之与政治意识形态挂钩,以提醒统治者重视。这与今天上层要求民众要求健康、高雅的文化消费观是一样的。
同时,也与各人对“郑声”的理解差异有很大关系。鲁迅先生在谈论《红楼梦》时说一一句名言:“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以《褰裳》来说,即使到今天大家的理解都不一样。如台湾著名作家李敖对“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便骇人听闻――
“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想本姑娘,本姑娘不愁没别人想,你神气什么,你小子,鸡巴啦!”
在这里,李敖不是以文学审美观来解读的,而是从性文化的角度理解,将其中的“且”看成了男性生殖器(详见我旧文《这么两个常见汉字竟是男女性器官》),李敖有台湾文坛大师之称,一个文学大师把《褰裳》理解得这么俗,可见在先秦的“百家争鸣”年代,大家对“郑声”的理解便更不会一致了。如果依从李敖的理解,《褰裳》倒真“儿童不宜”了,成了孔子“郑声淫”一说的现代注脚。
与郑国的民歌被孔子评判为“黄色歌曲”一样,卫国的民歌也未被当年的“体制内学者”看好。
《诗经》共录有先秦时代诗歌305篇,故有“诗三百”之称。其中《国风》达160首,超过半数,涉及14个方国的民歌,这是《诗歌》中的精华部分。而《郑风》、《卫风》各有21篇、10篇,合计31篇,接近《国风》总篇数的五分之一,由此可见“郑卫之音”在当年是相当广泛影响和广泛群众基础的。
“郑卫之音”如此受欢迎,却被评判为“黄色歌曲”,问题根源在哪?我看并不在音乐的本身和歌词的内容,而在诗歌诞生地,在政治意识形态。就与中国30年前将港台歌曲视为“反动歌曲”是一个道理。后来风靡全全国,至今在公众演唱会上翻唱不断的台湾邓丽君小姐演唱的歌曲,当年一概被定为黄色歌曲,就是这么回事情。
原来,在位于今河南省境内的郑国和卫国,在早期是殷商民族聚地。周武王灭商后,在这片地域分封了几个诸侯国,分散商民力量,以防其作乱。但后来该地还是作乱了,平叛后些这块地方被分封于周武王的弟弟康叔,并予永久监管。因此,周人对郑卫这块地方是敏感的。
所谓“郑卫之音”,实是商朝音乐、前朝遗声。这类音乐颇为讲究,从气氛上来说热情豪放,穿透有力,野性十足,大有现代摇滚的韵味,深受时人欢迎。殷商人,特别是上层人士爱享受,娱乐放纵是他们的必选,商代就是这在这样的“歌舞声中”遭周人灭国的。因为有此背景,商乐便成了亡国之声,是靡靡之音、步祥之音,周人希望远离之。为了吸取商亡国的教训,周朝创作、推出了自己的主旋律,这是就受孔子等正统学者推崇的一系列“雅乐”。
“郑卫之音”被评判了“黄色歌曲”,还有一个容易被的原因,这就是偏见。
从史料记载来看,郑国、卫国这些地方的女性在当年都比较时尚,比如化妆美容,在今天也未必是人人都接受的,但当时的郑国女性便特别喜欢抹粉,这种化妆手法在现代中国女性中尚有很大影响。《战国策・楚策三》中所谓“彼郑、周之女,粉白黛黑”,反映的便是这个史实,当时南方的楚王都惊呼自己从未见过中原有这么漂亮的美女。
更出格的但这样的女人再美,但在说出“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的孔子眼里,她们都是“骚货”。自然,出自郑国女性之口的音乐,也要“黄”了。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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