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潮与民族精神何干？

　　最近一段时间，各界关于新富阶层移民潮现象讨论得比较多。今年4月，招商银行联合贝恩资本发布了《2011私人财富报告》，个人资产超过一亿元人民币超高净值企业主中，27%已经移民，47%正在考虑移民。自上世纪70年代末、90年代初的两拨移民潮以来，这是第三拨移民潮，主力由新富阶层和知识精英组成。大多数人将原因归结为这么几个：为孩子接受更良好的教育考虑；让自己有更宜居的生活环境、更完善的社会保障；寻求规范化、法治化的投资环境;寻找安全感，担心未来的社会变化会影响他们的财产安全。

　　爱国主义、民族精神对一个国家发展至关重要，这是毋庸置疑的。特别对于像中国这样有待复兴、崛起的国家，更需要爱国主义、民族精神来激励和支撑。但是，如果笼统地讲新移民潮反映了不爱国、没有民族精神，则有标签化之嫌。随着时代的变迁，爱国主义、民族精神的内涵、方式以及与个体的关系都在发生变化。从历史经验看，移民未必不爱国，相反，可能更爱国，移民后，他们以他们的方式爱国。上世纪国家处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许多华侨毅然决然回国奔赴战场就是爱国的最佳表现。

　　新一轮的移民潮与上世纪甚至更早的移民有本质的不同了。从国际看，全球化的浪潮已抹去了传统国家得以界定的棱角。跨国公司将全球各国的文化在同一狭小空间展示，让人分辨不清身处哪国，同时，展示过程中，各国文化中的优秀部分往往被甄别出来，不好的部分被剔除出去，形成一种新的文化认同，这种认同对传统国家认同构成威胁。另外，跨国公司将工作机会带到全球各地，催生了新一轮移民潮。新移民潮已不能从传统的爱国主义、民族精神内涵去考虑和分辨，它有着新的文化背景。

　　在新的文化认同中，爱国主义显示出新的特征，更突出人的权利获取。在个体与爱国的关系中，更偏向于尊重个人选择权利。这种偏向与改革开放以来的社会发展趋势是相契合的，因为改革，国家取得了发展，因为国家发展，才有了新富阶层，有了新一轮新富阶层的移民潮。对新富阶层来说，他们更愿意争取个人权利的获得，移民潮反映了这样一种倾向，到国外去争取一些权利。这也可能是另一种爱国。国家的发展最终以尊重个人权利为依归。从现阶段来说，国家需要经济发展，但更需要个体权利被尊重。这不仅对新富阶层适合，对只能置身国内，生活还未富裕的人也适合。对个体权利的尊重，意味着社会朝更公平公正方向发展。新一轮移民潮，也许从另一面促使国内公平公正环境的形成。

　　从国内看，社会转型，传统的发展模式已很难继续，新的发展模式尚在探索之中。从舆论看，政策的争论越来越激烈。政策的争论让爱国的人选择移民的道路。国家困难，需要他们帮助，他们理应展示爱国心，但如果政策争论让他们不放心或感到迷茫，则超出了爱国主义范畴。

　　移民潮未必对国家发展造成什么障碍。爱国主义是需要的，新的爱国主义需要加进新的时代内涵。未来可能还会有移民潮，爱国主义将会越来越从实体形式向虚拟形式转变，例如，从以国土立国向以文化立国转变。新一代移民，他们不是没有付出代价，背井离乡是他们最不愿意的，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是他们最大的牵挂。离家出走，反映的也许不是他们不爱这个国家，而纯粹是个人发展理念上的变化与对国家未来的期望。国家不是个静止的东西，爱国主义、民族精神藏在每个人的心中，关键时候它总会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作者：邓线平 广东省社科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