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原副市长的官场网络:“顶配”书记铁腕治腐败

　　应国权被“双规”后，向纪委交代出向冯鸣逢年过节送礼的事情，2011年1月下旬，冯鸣被纪委“双规”。冯鸣被纪委突破，导致叶际仁被调查

　　自3月15日以来，现温州市人大常常委会副主任、温州市原副市长叶际仁被浙江省纪委带走调查的消息在温州官场发酵。

　　这位曾分管温州的土地、房产、城建及安居工程等领域的副市长的倒下，让刚刚安稳的温州官场再度震动。叶际仁被调查是在温州市规划局局长冯鸣被“双规”后。知情者透露，冯曾担任温州市政府副秘书长，是叶际仁身边的红人。

　　《瞭望东方周刊》通过多种渠道获悉，叶际仁是因渎职遭到浙江省纪委调查，与温州菜篮子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菜篮子集团”）在温州市娄桥镇的用地审批有直接关系。

　　12月16日，温州市纪委对外发布消息，确认已对温州市菜篮子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应国权进行“双规”。此前，应家父子被纪委带走的谣言已传数日，上述知情者透露，应国权曾扬言，如他被抓，将要拉下一批官员。

　　温州民间期待，在叶际仁被浙江省纪委带走调查后，是否能掀开积弊多年的温州城建规划乱局?

　　原市政府副秘书长是关键链条

　　“尽管已有传言，但叶际仁突然被带走，还是出乎大家意料。”温州市城建系统的知情人士陈祥（化名）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陈祥告诉本刊记者，在3月15日，叶际仁被带走后，他的办公室就被贴上封条，“这说明省纪委已经将一些问题查实了。”在陈祥看来，叶际仁为官为人十分谨慎，他说，近年来，官场一直流传叶际仁要出事的消息。

　　2010年2月，叶际仁辞去温州市副市长职务，同年3月1日，叶际仁当选温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退居二线。

　　陈祥说，在3月15日之前，叶际仁曾被纪委带走过一次，纪委“请”他说明一些问题后，叶际仁被放回。

　　3月21日，本刊记者致电浙江省纪委相关人士求证叶际仁遭调查一事，对方表示案件处于调查期，不方便透露此事。

　　《瞭望东方周刊》获悉，叶际仁是因渎职遭到调查，并与温州菜篮子集团的用地有直接关系。

　　2010年12月16日，温州市纪委对外发布消息，确认已对温州市菜篮子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应国权进行“双规”。据悉，应国权为人高调，在被“双规”前曾扬言，如他被抓，将要拉下一批官员。

　　陈祥告诉本刊记者，叶际仁被调查与应国权并无直接的联系，而是通过现温州市规划局局长冯鸣连成一线。在叶际仁担任副市长期间，一直主管温州的土地、房产、城建及安居工程等领域，冯鸣作为市政府副秘书长，是叶际仁的心腹。冯鸣平时为人和善，在温州朋友众多。

　　应国权被“双规”后，向纪委交代出向冯鸣逢年过节送礼的事情，2011年1月下旬，冯鸣被纪委“双规”。“冯鸣被纪委突破，导致叶际仁被调查。”陈祥说。

　　在叶际仁被调查后次日，纪检部门又带走了前任规划局局长、现任温州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肖建雄和现规划局常务副局长徐少云，据陈祥介绍，徐少云在次日已放回，肖建雄还未出来。

　　菜篮子砸倒副市长

　　此次温州官场震荡源于“菜篮子”，“震荡源”应国权一度是影响温州经济的风云人物。

　　1998年，时任温州市蔬菜公司董事长的应国权，主动联合温州市食品公司、市肉联厂组建成继天津之后的全国第二个菜篮子“航空母舰”---温州菜篮子集团有限公司。

　　这一度被温州媒体所津津乐道。

　　在通过不断地兼并扩张后，菜篮子集团实力得到爆发式的增长。据公开的数据，菜篮子集团下属有20多家企业，有员工2000余名。集团蔬菜年成交量近5亿公斤，在温州，供菜量市场占有率为98%、豆制品销售市场占有率80%、水产品交易市场占有率60%。

　　因牢牢地控制着温州的菜篮子，集团也获得巨大的利润，2010年上半年，集团利润总额1683万元。

　　这些成绩给应国权带来空前的荣誉。据公开资料，应国权获得过包括温州市优秀企业家在内的多种荣誉称号。

　　但是，应国权也长期遭到一些老职工的举报，从2005年起，温州的各大网站均出现举报帖子，内容直指菜篮子集团长期存在的内部违法乱纪现象。

　　这其中包括挪用公款、违规用地和侵吞国有资产等情况，其中以侵吞国有资产这一项散布最为广泛，帖子多以菜篮子集团知情人的身份披露大量的内部资料。

　　2008年起，署名“范富仁”的举报人对应国权父子进行公开举报，控诉应国权父子长期侵吞菜篮子集团的国有资产。

　　据范的举报，从2003年起，为了达到转移国有资产的目的，应国权以改制为名，酝酿成立了一个与温州菜篮子集团有限公司容易混淆的名称---温州菜篮子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菜篮子发展公司”），其中国有占了20%股份，管理层与职工等占有80%的股份，应随后将其儿子安排过去担任负责人。

　　有了这个壳后，应国权将菜篮子集团的一些业务都注入到这家菜篮子发展公司，因此公司看上去有很好的业绩，获得大量的银行贷款。

　　举报人称，2004年，应国权以菜篮子集团的名义申请到娄桥镇征地，获得市政府的划拨土地460亩，每亩价格仅10多万元，而此时同类地段的土地价格已达100多万元。在划拨完成后，应国权又下令将所有“温州菜篮子集团有限公司”名称全部换上“温州菜篮子发展有限公司”，企图偷梁换柱。

　　据举报者称，为达到绝对控制，应国权让菜篮子集团的职工将菜篮子发展公司里的职工股强行赎回，由此与持股职工发生矛盾。

　　职工遂展开多轮举报，一直持续至今，并在举报信中直点叶际仁的名字，认为在娄桥镇地块的批地过程中，叶有渎职的行为。据陈祥介绍，叶际仁被调查，与该地块的审批有直接关系。“叶际仁作为分管副市长，有直接的责任，涉嫌渎职。”陈祥告诉本刊记者。

　　“顶配”书记铁腕治腐

　　在叶际仁被调查后，城建规划系统的陈年往事再度被翻起。

　　“温州至今还未收拾好杨秀珠时代带来的残局。”温州市政府一位官员告诉《瞭望东方周刊》。在温州大南门一带，时常可以看到老百姓喷绘的“严惩杨秀珠”的标语，一些牵扯到旧城改造等问题的后遗症，至今还未解决。

　　出逃国外的杨秀珠在1989年就任温州市规划局局长，后担任市长助理并在1995年担任温州市副市长，直到1998年任浙江省建设厅副厅长。

　　“即便是到省建设厅当副厅长，杨秀珠在温州也有无可比拟的号召力，通过旧部和亲戚，在温州城建上面处处插手，直到事发。”上述官员告诉本刊记者。

　　2003年4月，杨秀珠出逃海外，同年5月，叶际仁担任温州市副市长，并主管城市规划与建设等多个重要部门，囊括国土资源局、规划局、建设局、市政园林局、环保局、房管局，还有中心区建设指挥部、旧城改建指挥部、安居工程指挥部等重要权力部门。

　　“这等于是收拾一个烂摊子，叶际仁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上述官员如此评价。

　　在杨秀珠时代，她一手主导了动物园地块、马鞍池等八个旧城地块的拆迁和开发，这些土地多以低于市场价格给一些海外背景却无资金实力和房地产开发资质的温州华侨开发，此举引发温州房地产界和老百姓的严重不满，并在老干部的带头下，到处上告。

　　一个案例是，位于大南门的温州世贸大厦，由美籍华侨来开发，从2002年动工兴建到现在还未将房屋交付使用，后购房户聘请专业的测绘人员，对房屋进行仔细测绘后发现开发商存在严重的违规搭建行为。

　　据业主代表张先生提供的资料，温州世贸大厦在温州市规划局审批写字楼总面积为 77161.00平方米，但是到房管局网上销售数据总计却有88941.03平方米，而附近的写字楼价格已达3万多元一平方。

　　温州市规划局的一位工作人员曾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杨秀珠时代，规划被戏称为“鬼划”，在规划批准后，通过上层关系任意更改是家常便饭，“我自己规划的方案，建成后我自己都不认识，被改得面目全非。”

　　叶际仁被调查也意味着温州反腐力度的空前强大，温州官场人士表示，这与去年温州新市委书记陈德荣的到任有莫大关系。

　　据悉，陈德荣是温州改革开放后首个挂“副省长”职务的温州市委书记，在浙江省所有的地级市里，属“顶级”配置。

　　“希望陈书记能肃清官场，重新振兴温州。”陈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