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80 年代,有国外媒体预言,再过5 年,神农架将从地球上消失。如今,神农架已成为全球中纬度地区唯一一块保存最完好的原始林区。然而,青山绿水无法转化为金山银山。与神农架“全国绿色首富之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地低得让人汗颜的GDP。生态保护了,神农架农民却尴尬地成为“生态贫民”。本报记者亲赴神农架,实地探访当地农民“要生态还是要生存”的两难境地。
外省人想要进入地处湖北西部边陲的神农架,一般只有一条路可供选择:先到武汉,然后辗转宜昌,乘坐宜昌通往神农架的班车。
“28.4℃”,“27.5℃”,“26.8℃”……… 汽车内温度计的数字变化,代表着神农架高山的逼近。越往上走,山路越崎岖,放在行李架上的小物件经不住山路的颠簸,一个个不安分地蹦下来,在车内滚来滚去。5 小时后,当车内温度停留在“25℃”时,目的地神农架木鱼镇到了。小镇可谓神农架旅游区的游客聚散地,当地人说许多游人都会先到这里落脚,然后再从此地乘车去各景点。小镇海拔1200 多米,四面环山,群山下则是一片云海。
下了车,记者目光所及,则是一片葱葱郁郁的海洋:小镇空气里流动着绿叶的芬芳。它的四周,绿树林立,树冠遮天蔽日,树边生满青草和灌木。村民说,神农架常年的树种是巴山冷杉林,这些高达40 多米的巨树,大部分都拥有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树龄。原本在森林里忙碌的砍伐工则早已不见踪影。
这一切得益于神农架实施的天然林资源保护工程(简称“天保工程”)和退耕还林工程。
9 年前,神农架正式启动“天保工程”和退耕还林工程,当地农民万志国父子因此而举家搬迁。6 年前,神农架林区正式禁伐,很多从外地涌进来的砍伐工不得不另觅生路,少数几人如向恒成则变成了护林员。
截至2008 年,像万志国父子一样,为保护生态而不得不搬迁的神农架农民多达7800 人,占神农架林区总人口的近十分之一。此举帮助神农架的森林覆盖率冲到了顶峰,从2000 年的70.1%上升到2008 年的88%,保护区内更是高达96%;金丝猴数量从原来的900 只上升到1300 只。据权威部门计算,神农架的绿色GDP 是236 亿,人均大约30 万,是全国人均的30 倍。神农架俨然成为了“全国绿色首富之区”。
但现实的另一面却是,作为湖北省直辖的“副地级”林区,神农架的经济GDP 低得可怜。1992 年,神农架被确定为国家级贫困县,至今未脱贫。2009年第一季度,湖北省经济指标统计,全省17 个地级城市中,直辖的“副地级”城市神农架林区垫底。和排名倒数第二的天门市相比,经济GDP 尚不足后者的七分之一。
“树不能伐,猎不准打,药不能采,矿不能开。”在当地老百姓结束了“靠山吃山”、“靠林吃林”的生活的同时,像万国志父子一样搬迁的农民还失去了耕地。按照规定,像万国志父子这样的农民每年能拿到210 元/ 亩的“退耕还林”津贴。但政府经费不足,经常用大米替代。当地农民把米背到山下卖掉,常常换不到210 元。
和中国大多数内陆地区的农民一样,很多神农架老百姓也觉得:与其守在老家,不如出去闯一闯。当地政府的统计数据显示:神农架总共8.3 万人口中,外出打工的人数占到1 万人,并且以青壮年居多。
当记者进入自然保护区,看到路边有不少筑路工在铺设沥青路面。他们大都四五十岁,皱纹爬满脸庞。在路边稍宽敞处挖个坑,盖上大铁板,以山上捡来的朽木为柴禾,在铁板上熬炒石子沥青的混合物。“没有施工机械,完全靠人工作业。”一位养路工人告诉记者,他们每天工作10 小时,一天收入60 元。
当地农民自谋出路的同时,当地政府也正在找寻出路。今年两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神农架林区书记钱元坤进京,为当地老百姓争取“制氧费”。他说:“我们是全国水源涵养地之一,制造了大量氧气,而我们却成了生态贫民。”此前,经过多次申请,2008 年底,神农架终于被湖北省定为生态补偿试点;但落实下来的却是“毛毛雨”,“一共只拨了50 万”。
给金丝猴让地
7 年前,61岁的万志国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地跟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土地告别。60 亩庄稼地里,玉米已九成熟了,拔不完,他顺手掰下身边的一个,放进背篓。
万志国原来生活的地方叫做阴峪河,海拔近2000 米。那里是“野人”考察的重点区域之一,由于人迹罕至,植物繁茂犹如“生物迷宫”;此外,那里还是“动物基因库”,拥有金丝猴、金钱豹、华南虎等大量珍稀动物。当地不通公路,进入村庄需徒步走一天半。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有枪的。每逢冬天,我就会带上两只小土狗去打猎。不需两天时间,我就能给家里带回三四头野猪、麂子还有野山羊。”万志国说,他最怀念的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1999 年,万志国被突然告知要举家搬迁。他只记得,当时乡里有人告诉他们,阴峪河要成为保护区的核心区域,全村村民必须搬走,“不得找任何理由”。
在当地,像万志国父子这样背井离乡的叫“生态移民”。一般来说,神农架的生态移民搬迁会选择两条路:一是投亲靠友,在亲戚家寄宿;二是购买别人家空置的旧宅,这样一来,还能得到些许旧宅附近的耕地。祖祖辈辈住在阴峪河的万国志, 在神农架的其他地方一个亲戚都没有,只能咬牙买房。
“1999 年,我们的搬家费每人只有1000 元,我们一家7 口一共分得7000元,在青天袍找到的一处破旧土房售价4000 元。”从表面上看,万志国这次搬家,非但没亏,还赚了3000 元,其实不然。“家里60 亩地种的庄稼,全废了。新家的田地仅7 亩,只有老家的十分之一。”
10 年间,虽然“搬家费”上涨到每人5000 元,但是把物价上涨考虑进去,依旧显得寒碜。如今,在神农架相对富裕的村庄公路边盖房,买地皮需要1.2万元左右;修建房子至少还要花五六万。
8 月4 日,在离木鱼镇旅游开发区8 公里外的青天袍村,记者见到了万志国父子,儿子万忠明正在装修新房。说是“新房”,其实是2005 年万忠明依靠银行贷款买下的老房子。只是因为家里钱不够,一直没有完全建成。2005 年,万志国的土房子开始漏水。
家里的其他孩子纷纷选择外出打工,唯一留在身边的三儿子万忠明做出一个非常重大的决定:向银行贷款,在公路旁边买房。那一年,他用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向银行借了5 万,终于买下一栋位于公路沿线的老房子。
如今,万忠明靠“打小工”维持生计,工资按天计算,通常是五六十元。但是,“打小工”需要碰运气,一个工程结束了,万忠明就失业了。4 年里,他帮当地电信局铺过电线,当过水泥工、道路养护员。近几年,神农架掀起“阴峪河徒步穿越”热,徒步穿越已成为无人区的阴峪河,请一位熟悉当地路线的向导必不可少。万忠明一年可以接到两三次这样的活,每次4 天,每天能赚200 元。
已经68 岁的万志国则选择住在山上。8 月4 日,万志国带着记者去他家,走在一条被他们自己踩出来的狭窄山路上,记者颇感费力。山路上风光无限,时而会有两三只乌黑发亮的黑水鸡和全身彩色的雉鸡从森林里走出来。但稍不小心,就会跌入悬崖。走着走着,带路的万志国消失了;一分钟后,他又回来了,身上多了一个背篓;原来他是去森林深处两米多高的草丛里取背篓,那里藏着他的许多农耕工具。
记者现场所见,这是一座充满原始森林气息的山头。整座山头一共只住两户人家,云雾缠绕的房屋,美如画中的仙境。走近细看,土房已成四处开裂的危房。但在山上住了一辈子的万志国说他早就习惯了,并准备在此作古。他指了指摆放在家门口的一口棺材:“年龄大了,棺材都做好了,哪儿也不想去。”
万志国不知道,他的愿望很可能再次落空。随着神农架金丝猴数量的增加,一般生活在1760 米至2600 米的猴群逐渐向低海拔地区转移。青天袍的海拔为1700 米,已经出现了金丝猴活动的痕迹。
“或许5 年以后,青天袍会成为第二个阴峪河。”村主任杨敏华告诉记者。
守护“无形财富” 伐木工向恒成没有失去耕地,因为他本来就没有耕地。但他却因“天保工程”失去了一份待遇颇丰的工作。
1956 年,国家决定开发神农架。从1958 年至1982 年,神农架累计为国家提供木材300 余万立方米。当时,神农架人口袋鼓鼓的,不断有外地人进山支援神农架开发。
1980 年,25 岁的湖北兴山人向恒成从部队复员,当时在神农架伐木的父亲好不容易为他争取到一个工作名额。向恒成带着憧憬,离开家乡,来到神农架伐木。
向恒成说,尽管伐木工作十分危险,但当时年纪轻,干劲十足,什么也不怕。“每天起个大早,抢一把好油锯,通常一天能砍三四棵直径3 米的古老巨树。当时林场赏罚分明,每天砍3 棵以上,有奖励。”
上世纪80 年代,许多内地年轻人把伐木工当作找工作的“首选”。尽管有时会有同事被无故倒下的树木砸晕;或是被五六十米高空中掉下来的树枝刺伤,但仍有许多年轻人前赴后继,挤破头想进来。原因只有一个:工资高。相比其他工种,伐木工每月能多享受9 元的伐木津贴,而且涨幅快。
第一年,向恒成每月工资为29 元;次年就涨到48 元。“当时大米一斤才1角3 分,9 元津贴足够一个月生活费了。工资怎么花也花不完。”
向恒成说,当年他的工资还不算最高。他们羡慕的是在神农架大九湖工作的伐木工。那片林场并不属于国家,伐木工每天只消砍一棵大树,然后拖到公路旁边等候,不久就会有收柴车经过。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高的时候,一棵树能卖到600 元。
然而,神农架伐木工的幸福时光,在2003 年3月9 日宣告终结。从那一天起,神农架林区全面禁伐,关闭了80 多家伐木企业。那一年,大批从事木材生产、加工的工人下岗。向恒成算是幸运儿,转型做了护林员,月薪400 多元,比当时全国职工平均月收入781元低很多。
如今,快20 年过去了,向恒成也已荣升为木鱼林场小当阳管理所所长,他手下管理着21 名护林员。2008 年,他的月工资首次破千,达到1200 元。他说,跟所里那些年轻护林员的800元工资相比,已经很不错了。但是,生活依然拮据。
“木鱼镇的生活开销不小。这里气候寒湿,种不了蔬菜。除了土豆、玉米外,其他蔬菜都是用三轮车从宜昌、兴山运进来的。”因为是外地进口,所以到了木鱼镇价格就翻了倍。如今,向恒成和妻子住在林场提供的宿舍里,一室户,每月租金400 元。他的两个孩子,大儿子27 岁,从湖北大学毕业4 年,至今未还清助学贷款;二儿子20 岁,还在宜昌水电学校读书,每年学费加生活费,差不多接近1 万元。
与工资不成比例的还有护林员艰辛的巡山工作。在大山里,山间滚落碎石是很常见的事。本报摄影在森林里为护林员拍照的半小时里,就发生过一次“险情”,五六块乒乓球大小的石头从不远处的峡谷峭壁上跌落下来。向恒成的手臂上则有不少被山上碎石砸伤留下的淤青;向恒成说,2005 年,曾有一个护林员在巡山时,不幸被一块巨石砸死,一旁陪同的护林员立马辞了职,再也没有回来。
除了面对随时可能来袭的碎石,护林员还需面临森林里的各种野兽。巡山时,与黑熊不期而遇是很常见的事,尤其是碰上发情中的黑熊,或是带着小熊的母熊,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护林员没有安全帽,没有匕首,一切只能自己当心。”向恒成说,巡山生活充满着各种意外,所以护林员外出工作都是三两同行,相互关照。
“退休后,如果还干得动,会去打小工吧。”即将在2010 年退休的向恒成说,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最好是二室户,“这样的话,两个儿子回来,也能有个地方住。”
自我救赎
神农架林区一位政府官员告诉记者,尽管“搬家费”不高,近几年,神农架的“生态移民”中,绝大部分是主动要求搬迁的。他们搬家的目的很简单:躲避野猪。山里流行着一句话: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是村民们的天敌。
8 月4 日,记者来到下故乡板桥村。这是神农架林区内相对贫困的一个地区,周边没有风景区,从神农架木鱼镇旅游开发区驱车,一路颠簸,需要4 个小时。
上午8 时,农民李自成气呼呼地走进保护区板桥管理所告状,“我要告野猪。家里三亩玉米地,一夜之间,全没了!”“为国家保护生态,吃了就吃了,就当招呼朋友。”管理所所长孟辉这样劝说道。
孟辉告诉记者,其实他说这些话是违背良心的。他发自内心地希望给农民补偿,可惜政府没有这样一笔资金。
记者跟随李自成来到他家的玉米地。经过一夜“浩劫”,青黄色的玉米地好似石磙碾过一般,大部分齐刷刷折倒在地。地面上布满了野猪的蹄印,有的蹄印比碗底还大。一名正在收拾玉米“残骸”的农妇望见记者,憨憨地一笑,进屋泡茶去了。李自成说,那是她妻子,清晨她第一个发现玉米地被糟蹋,当时已经把眼泪哭干了。 “现在再让她哭,已经哭不出来了。”
如今,神农架农民普遍面临这样一个矛盾:为了保护森林,老百姓被禁止在山上种庄稼;可生态保护好了,野生动物多了,老百姓有限的庄稼却经常被动物破坏。据神农架林区政府部门统计,2008 年神农架发生兽灾的农田达11000亩,直接经济损失1000 万元,导致9000 人次、2500 户缺粮70 天。
据记者了解,如今神农架大部分村镇都在谋求“变革”,通过推广“收益林”代替“耕地”,以避免野生动物的攻击。林区政府所在地松柏村试点种植高山荷花。另外,日本甜柿、有机茶、魔芋、百花蜜也在不少村庄推广。但其中,除了青天袍村的茶叶收购市场已成规模,其他均在试验阶段。
李自成曾经也看到希望的曙光。
2008 年1月,板桥村成立了中药材协会,推广神农架“野生中药材家庭种植”项目。当地一位名叫胡昌松的农民,在贵州、重庆多处考察后,发现了种植独活、玄参、桔梗、冬花等中药材的商业价值。回来后,他鼓励当地老百姓参与种植,这样既能抑制农民上山偷偷采药的欲望,又能帮助农民抵御野猪和黑熊的威胁,因为这些动物不吃中草药。
2008 年初,中草药玄参的市场价每斤2.4 元,胡昌松给当地人算了一笔账,同样为一年成的作物,一年一亩玄参地的利润,是玉米地的三倍多。去年初,李自成家听从胡昌松的建议,花了200 元购买了一亩地玄参种子。没想到,中药材的价格受到金融危机影响急转直下,2008 年10 月,独活、玄参的价格急跌至每斤8 角。
至今,李自成还舍不得将手中的几百斤玄参出手;他还幻想着有一天,它们能在市场上卖个好价格。其实,他并不知道,这种当年种植、当年采摘的中药只有一年药性,今年10 月,他手中的玄参就会变成一堆真正的废物。
经历这般市场波折,胡昌松从农民口中的“财神爷”变成了“胡骗子”。2008 年初,他信心满满;2008 年末,当地村民中他亏得最多。他分析说,2008 年的市场判断失误,主要是因为大山里信息不通。“神农架的人想出远门,必须要在早上五六点赶班车。过了早上8 点,偶尔运气好,能遇上临时去兴山或宜昌的班车。此外,神农架再也没有外出的公共汽车了。”
在整个神农架,没有出租车。从木鱼到板桥,只能包“面的”,一天时间赶个来回,至少需要300 元。在神农架,若是短途出行,还有一种叫做“麻木”的交通工具;这是一种三轮迷你汽车,车头比夏利还要小1/3。记者曾尝试坐过“麻木”,结果不到10 分钟,双腿就全麻了,这才恍然大悟“麻木”车名的由来。
“让真正的受益人掏钱”
“保护了四条腿(的动物),也不能忘了关心两条腿(的人)!”今年3 月,神农架林区书记钱元坤带队进京,在全国两会上讨要“制氧费”。神农架林区政府新闻发言人罗永斌告诉记者,神农架为保护环境,丧失了不少经济发展机会。
神农架“制氧费”的申讨之路,艰难而曲折。近几年来,林区政府每年都会向湖北省政府申请“生态补偿”。但由于很难评价到底人们因生态环境而得到多少利益,或受到多少损失,成本或收益都很难计算,神农架就面临着“应该申请多少”的尴尬。
如今,神农架已被湖北省定为生态补偿试点。2009 年,湖北省政府还为神农架增加了1 万亩退耕还林指标,并按每年每亩500 元标准予以补助,列入省级财政预算。林区政府打算利用这些钱扶持当地林业职工发展中药材、蜜蜂、生猪养殖等林业替代产业。
记者获悉,7 月底,林区政府拨出了25 万元,帮助徐家庄林场发展这些替代产业,预计该林区职工的年均工资将因此而上涨10%。
“争取生态补偿不是简单的钱的问题,而是如何创新体制机制。”钱远坤告诉《外滩画报》。
全球知名环保组织大自然保护协会中国部自然资本项目专家陈民告诉《外滩画报》:“在中国,人们只关注生态保护的牺牲者,却没人关注它的受益者。”
陈民举例说,在哥斯达黎加,为了支援上游开发区的森林环保投资,首都圣何塞地区2 万居民与企业稍稍提高水费支出。同样如此,为神农架生态贫民提供补偿的,不应该仅仅是政府,还有它周边受惠的企业。“神农架是泥沙进入三峡水库的一道天然屏障,为三峡提供了纯净的水源。它的下游比如三峡水电站,不论是基于社会形象考虑,或是出于商业考量,理应为此买单。”
目前,大自然保护协会联合美国斯坦福大学共同研发了一个“生态系统服务综合估价”模型。该模型参照目前在欧盟以及美国资源市场流行的“碳汇”模型,对生态环境牺牲者的成本,以及受益者的收益进行综合评估。“目前,我们已经在四川宝兴县(世界上第一只大熊猫的发现地)试点该模型。一旦将生态环境牺牲者的‘贡献量’计算出来,生态补偿就有了科学依据,也能解决政府拨款‘一刀切’带来的弊端。”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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