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1937年的英国成年选民,穿越到今天,并观摩此次美国总统竞选的话,他一定会从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身上看到某个似曾相识的影子——温斯顿·丘吉尔。
因为今天的特朗普,与当年的丘吉尔实在太像了。
丘吉尔与特朗普一样,都是出身于伟大帝国黄金时代的骄傲老人,却眼睁睁地目睹了帝国在一系列战略挫败中不断沉沦。
丘吉尔诞生于英帝国无上威严的维多利亚时代,女王陛下旗帜飘扬的地方,即使是波涛也要臣服。然而,伴随着产业的不断外移和战争的持续消耗,英帝国逐渐沦为千疮百孔的泥足巨人,这是丘吉尔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特朗普生于美国二战胜利后不久,在他年轻的岁月,美国几乎就是永恒的胜利者,但是,到他垂暮之年,美国逐渐在产业外移和战争消耗中变成了步履蹒跚的输家,这是特朗普这样的美国老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现实。为什么特朗普最坚定的支持者永远是中老年白人群体,因为他们经历了美国的伟大和没落,感同身受。
丘吉尔与特朗普一样,在渴求和平的舆论环境中,不断鼓吹不受欢迎的“好斗”言论。
二战前夕西方民主国家的文化精英,如罗素、萧伯纳等,都极力反对与德国人开战,西方的媒体舆论亦是如此。这些在一战中被吓坏了的舆论领袖和民众,对本国任何好战言论都深恶痛绝,而丘吉尔不断渲染的纳粹威胁,更让西方社会对其嗤之以鼻,视其为战争疯子、甚至脑残。
1919年,苏共在俄国的统治逐渐稳固,丘吉尔不断渲染布尔什维克扩散论,坚持认为英国必须将苏联掐死在胎腹之中,为此遭到了英国舆论的猛烈抨击;1933年,纳粹上台后,丘吉尔不断鼓吹纳粹威胁论,要求英国趁早武力干预中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种言论很快被渴求和平的英国社会视为“好战”诳语而饱受诟病。特朗普同样类似,他鼓吹伊斯兰对西方文明的威胁、禁止穆斯林入境还要求对穆斯林监管的言论,使他成为整个西方舆论抨击的靶子。
丘吉尔与特朗普一样,在政策上常常异想天开,极为轻率,甚至莽撞。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海军大臣丘吉尔幻想着与俄军在安纳托利亚会师,不顾实际情况,发动加利波利战役,结果遭遇惨败;1924年,丘吉尔被首相鲍德温任命为财政大臣,但他的决策是轻率的,表现是灾难性的;在第二次世界初期,海军大臣丘吉尔幻想建立北欧战线,发动了纳尔维克战役,这一举措被李德哈特评价为“从策划到布置一塌糊涂”的军事灾难(结果却是首相张伯伦替丘吉尔承担了失败责任,丘吉尔本人并未因此受到舆论的诟病)。
曾任鲍尔温议会私人秘书的戴维森,这样评价二战前的丘吉尔:“他简直自以为是拿破仑,屡屡插手,然而他却不懂得,那些一辈子兢兢业业的人,对自己这一行所知道的要比他多得多。”特朗普同样类似,他宣称自己可以通过电话阻止企业外迁,通过会面与金正恩达成妥协,这些充满虚妄的设想何尝不是其轻率鲁莽的体现?
丘吉尔与特朗普一样,对外国政治强人心怀钦佩。
丘吉尔曾经毫不掩饰对墨索里尼的尊崇,宣称对方是捍卫西方世界抵挡布尔什维克的政治巨人;丘吉尔也赞美过阿道夫·希特勒,并惊叹于对方在德国重新崛起过程中的高明;甚至在波兰战役中,斯大林背信偷袭波兰的行动,也被丘吉尔欣赏,认为这是斯大林“防卫俄国自身安全的明智手段,”充分显示了“俄国领袖的果断。”特朗普同样类似,他极为钦佩强权领袖普京在维护俄罗斯利益时的勇猛;他甚至对金正恩的权谋和残酷赞美有加,称对方“敢说敢干”。
丘吉尔与特朗普一样,在外交中对俄态度惊人地一致。
当德国在希特勒领导下迅速崛起后,丘吉尔不顾英国外交界的主流观点,不断鼓吹英国法国与苏俄结盟,压制德国;当伊斯兰移民大举进入欧洲以后,特朗普则鼓吹西方与俄罗斯结成基督教联盟,抵御伊斯兰的威胁。
二战前丘吉尔与特朗普一样,都遭到主流精英和社会舆论的疯狂围攻。
由于丘吉尔不顾舆论感受,不断渲染纳粹威胁,被西方民众视为疯狂的好战分子,再加上他对墨索里尼的仰慕,以及肆无忌惮的举止,都使得丘吉尔成为战前英国最不受欢迎的政客,以至于他一度想退出政坛。
“温斯顿对墨索里尼的公开爱慕,已经使其成为英国政坛所能看到的最肮脏的鬣狗。”《泰晤士报》这样评价丘吉尔。
二战前,鼓吹纳粹威胁的丘吉尔在英国舆论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战疯子(当时的西方舆论领袖、大哲学家罗素,主张和平,并不断要求英法两国裁撤军备以免刺激德国人民;萧伯纳则沉醉在对斯大林、墨索里尼的崇拜中不能自拔),而丘吉尔的粗野轻率言行则使得他几乎被保守党战友抛弃,陷入众叛亲离的凄惨境地。特朗普同样类似,他鼓吹伊斯兰威胁,实际上使得他在整个西方文化精英和媒体舆论中成为魔鬼的象征。
事实上,无论是丘吉尔还是特朗普,他们都深深地沉浸在伟大帝国的荣耀之中,身上都遗留着那些文明开创者身上野性未驯、凶悍刁莽的影子。丘吉尔年轻时,作为记者多次追随英军参加海外战争,脑子里充满了伟大英国冒险家克莱武(残暴狡诈的印度征服者)式的幻想;特朗普毫不掩饰的贪婪狡黠暴发户形象,更像是“西进运动”中诡诈凶暴却忠诚爱国的美国拓殖商人。
这种脱胎于帝国开创者的美德或者恶习:一方面,使得他们如同行走在丛林之中时刻警觉的饿狼,具有野兽般不加修饰的危机洞察力,并且能够清醒地意识到那些真正的危险来自哪里;另一方面,则使得他们犹如一条径直闯入主人假面舞会,追咬那些伪装过的窃贼的猛犬——这种肆无忌惮的粗野行事,终究会造成被保护者极大的恐慌,并饱受厌憎。
而他们对大独裁者的认可,与其说是对独裁的赞同,不如说是其唯强视是之野兽本能的展现,如同鬣狗尊敬雄狮的天性使然。
如果天下太平,他们这样的人,永远只会是作家笔下的恶棍,精英眼里的小丑。
只有当国家的命运,因庸碌漠视而无可挽回;文明的灾难,因苟且绥靖而最终来临,他们才有机会说服怯懦的人民,承担起自己的使命:
跨上腐锈的铁马,
迎着帝国夕阳的余晖,
踏着积弊难返的荆棘,
发起注定失败的冲锋。
参考阅读:《大选喧嚣的背后 崩溃的美利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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