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羽翼-日中混血儿支援会”举办的春节联欢会上,一对幸福的会员夫妇,中国妻子从2000年就来到日本。
当孩子以母亲为耻
在日本生活了十多年后,2011年,王宏伟和同在日本福岛县生活的姐姐王梓创办了“羽翼-日中混血儿支援会”,为当地的中、日跨国婚姻家庭提供支持,为有中国血统的下一代进行汉语普及教育。支援会不定期组织“日中妈妈交流会”、“日本文化体验会”、“暑假露营”、“秋季野外活动”、“国际结婚家庭幸福促进会”等各种各样的活动,希望促进当地的中国新娘能够更好地融入家庭和日本社会。
但很多时候,姐妹两人感到力不从心。“开始想得比较单纯,就想教孩子学中文,通过学习中文增强孩子的身份认同。”王梓说,“但是事实上当你开始教孩子学中文的时候,已经不可避免地要帮助这些中国人的家庭。”
茉莉是其中一例。茉莉嫁到日本后育有一子,起名正男,但因为茉莉在东京“做那种工作”,所以正男出生后不久就被送回国内,要么在青岛的姨妈家寄养,要么在方正县和姥姥一起生活。虽然缺少母爱,但正男的童年生活起码算得上正常,就在小学快要毕业的时候,茉莉突然回国将他带到了日本。
“我妈把我带来日本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一声,我都没跟我的朋友说声再见。”正男沮丧地对王宏伟说。王宏伟第一次见到正男时,他已经因为拒不上学而几次遭到妈妈的殴打。正男虽然是日本籍,但因为从小到大只在日本生活过半年,所以一句日语也不会讲,在日本上学产生严重的抵触情绪。
在王宏伟的协调之下,国际交流协会、教育委员会、学校和家长坐到一起,针对如何让孩子尽快适应日本社会的问题进行了座谈,从日语最基本的五十音图开始教正男。有一次,王宏伟去学校看望正男,临走时正男问她:“我能回中国吗?”
王宏伟一愣,告诉正男一个残酷的现实:“孩子,你已经不是中国人了,你拿的是日本国籍。”
正男木然地望着王宏伟,似乎还没有搞懂国籍的概念,但当他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回到中国的时候,难过得低下了头。
在 “职业安定所”做翻译时,王宏伟经常会接触到前来求职或领取失业保险的中国人,因为不懂日语,他们往往会让自己的孩子陪同。但王宏伟发现,“孩子因为中文能力有限,翻译出来的东西,跟妈妈说的往往是两回事”,而且写着一脸的不耐烦与嫌恶,好像在说“为什么我的妈妈会是她?”
一个母亲,无法与自己的孩子交流,反而成为孩子的耻辱,“这恐怕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了吧”。一次次目睹这样的场景后,王宏伟就拿这些去“吓唬”身边那些不懂日语的中国妈妈:“你现在不教孩子学中文,自己又不学日语,你可以想想你的将来是什么样。悲惨的结局已经在那儿摆着呢。”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我体重六十公斤。”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对话经常在日本人与中国新娘交流的过程中出现。但性格含蓄、内敛的日本人往往不会继续追问,通常会礼貌性地应和几句之后便结束对话。“很多人以为对方听懂了她的日语,但很多时候,她们的理解都是南辕北辙。”王宏伟说。
王宏伟接触到的很多中国新娘日语可以做到简单的日常交流,但是需要表达稍微复杂的内容时便力不从心。因为语言障碍,很多中国新娘回家后便直奔电脑,通过网聊排遣内心的孤寂,但与家人的疏离又徒增猜忌。
一个日本男生就因为怀疑自己的母亲有外遇而偷偷把她和网友的语音聊天录下来,然后交给他的中国留学生同学,但中国同学帮他“鉴定”后发现,母亲的聊天对象不是外遇,而是远在中国老家的闺蜜。
也有一些中国新娘的日语很好,但基本不和中国人往来,这让王梓感到更加难以接受。王梓用中文跟她打招呼说“你好”,她则用日语“こんにちは(你好)”回应。王梓用中文继续问:“你吃饭了吗?”她继续用日语回答说“また て すよ(还没呢)。”再继续用中文问她“你家孩子今年几岁了?”得到的仍然是日语“もう六歳て すよ(已经六岁了呢)。”总之不管你问什么,她永远用日语回答你。
谈起这类中国新娘,王梓有些气愤而担心,“她很努力地学习日语,努力地变成一个日本人,努力地隐蔽自己,生怕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中国人。但一个人如果不能正视和接纳自己的身份,迟早会出心理问题的。”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