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让我男朋友回到我身边,与我再一次相爱。我想让他拉着我的手,我想在他怀中痛哭,我想让他亲口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哪怕我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但一切都来不及了。那时,他已经有了新的交往对象。我很想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他,可是我不能。我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人。
后来,我自己打电话给诊所,预约了一周后的人流手术。那一周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周。我故意套上了宽松的毛衣,以防别人注意到我隆起的小腹。我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也没有精力上学,我几乎翘了所有的课,待在寝室里一个人哭。每天早晨起床,我都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可终究噩梦还是降临在了我身上。
一周后,我拿着一本书、一个水壶、我哈佛的身份证件和带有我和前男友照片的连心锁去了诊所。手术过程并不复杂,我也没有感到明显的疼痛。但是当一切都结束时,我在医院疯了一样的大喊、尖叫、变成了撕裂般的吼叫(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已经距我做手术有一个月之久了,可我内心的尖叫依旧久久不能散去)。
这不是Mean Girls中的场景。我不会跟你说,“不要跟人发生性关系,因为你会怀孕,然后你会疯掉。”但我要跟你说的是,“是的,很多夜晚我都有过死的念头,我恨镜子里的那个我,我恨我的每一丝头发,每一寸皮肤。很多个夜晚,我都会紧紧握住我和前男友的连心锁,然后嚎啕大哭。很多夜晚我都会说服自己生活其实是美好的,我会试着想起天上的星星、舞池里的少女和无尽的欢笑,但是无论我多努力地说服自己,我没法摆脱那刻骨铭心的痛。
让我感到更加残酷的事实是,没有人帮助我。我多么希望有人能支持我、关心我。
我多么希望有人能跟我说我不是一个做出这样事情的可怕的人。我多么希望有人能理解我的伤感和痛苦。但是我不能将我做人流手术这个事实告诉任何人,甚至我的家人。最后,我还是告诉了我的前男友,我想让他告诉我其实我们还没有分手。
我在他怀中痛哭,告诉了他这一切的一切。我告诉他我对他的愧疚以及失去孩子的伤痛。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没有回到我身边。我记得他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如果需要他,他会毫无保留地支持我帮助我。他亲口对我说过的。但可能现在的我已经不值得得到他的帮助了,或者是任何人的帮助了吧。(在被转发的《在哈佛意外怀孕?》一文中,作者转述故事的时候,提到女主前男友曾说“我也很忙”。但其实原文中,原作者并没有表明前男友说过的这句话。)
现在想想,在哈佛怎么都找不到援助其实是件很恐怖的事情。我甚至都为自己那么容易就隐藏住我怀孕的事实感到吃惊。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我突然开始穿大大宽松的毛衣,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我总是最后一秒改变计划或者选择不赴约,所以我可以独自一人留在房间里大哭,更没有人发现我几乎每天都要呕吐。连我的室友和闺蜜也没能发现我的变化。
以前,我和朋友也讨论过,在大学校园中,每个人都以自我为中心,很少有时间精力顾及其他人的生活。我们会忽视朋友一些突然改变的举动,有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对身边细微变化的不敏感。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应该是急切地希望有人可以注意到我的变化,注意到我的反常;我很想有人可以问我是否一切安好或是告诉我我像变了个人一样。(原作者自己其实也知道在大学生活中每个人都很忙,以自我为中心,没有时间顾及他人的生活。她只是没有想到,这种遭遇竟然能让自己摊上。原作者并没有像《在哈佛怀孕》一文作者一样写道“他们都懒得问她生活时不时出了什么问题”,更没有说“人与人之间小心翼翼的界限让他们不忍多问”。像“教授只是写信来威胁她,如果你不来上课,小心你的成绩”更是在原文中无处可寻。)
我也知道学校有各种各样的资源,可以帮助我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可当我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一团糟糕、未来一片渺茫的时候,寻求帮助便成了一件难上加难的任务。我想让别人来帮助我,而不是我主动去寻求帮助。 逃避,也许是一个更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会通过找其他男孩帮我分心;我的前男友以他新的恋情来假装一切安好。有时想想,现实这样残酷,不如选择逃避。
但是,我想告诉你,虽然现实如此残酷,你不是一个人。我写下这个故事就是希望让你们知道无论你们经历了怎样的遭遇,甚至你们也像我那时一样不知道也不能寻求任何帮助,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千千万万的女孩像你一样有着相似的经历。
如果你今天见到我,你可能永远猜不到我到底在躲避些什么、又在隐藏些什么。你会看到一个天天背着重重的包去上课的我,或是在 Lamont图书馆学习的我,或是在夜店跳舞的我,或是一个被朋友环绕着开怀大笑的我。我看起来永远那么开心。但是内心的深处,我依然在尖叫。采取了安全的避孕措施却依然怀孕的几率简直是微乎其微,就像那微乎其微被哈佛录取的可能性一样。
也许,那些小册子至今仍静静地躺在女性健康中心的架子上。有时我会想,如果再让我回到大一,再让我看到“在哈佛怀孕?”的手册,我一定会把它从架子上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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