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顾忌
德里发生轮奸事件后的一年里,性暴力已经成为印度国内不断讨论的问题,但对于性暴力事件的数量或原因,几乎没有明确的答案。
一个问题是,一些罪犯可能不觉得他们的行为构成重罪,认为这类似于恶作剧。今年9月,《柳叶刀全球健康》(The Lancet Global Health)杂志公布了一份在六个亚洲国家——不包括印度——的一万多名男性中开展的调查,调查数据令人感到震惊。调查发现,该地区超过十分之一的男性承认曾强迫除伴侣之外的女性发生性行为,问卷中没有使用“强奸”一词。
在被问到为什么时,73%的受访者说道,理由是“理当如此”;59%的受访者说,他们的动机是“娱乐”,同意“我想找乐子”或“我太无聊了”的表述。孟买的一名妇女权益律师福拉瓦·阿格妮丝(Flavia Agnes)从20世纪70年代就开始接手强奸案件,她感觉按照她的经验,这个研究结果是真实的。
“就是因为无所谓,他们随随便便地就去做这个,”她说。“赤裸裸的贫穷太普遍了。他们只是在日常生活之余找一点乐子,就是这么回事儿。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摄影记者和她的同事来到了棉纺厂,但是这里的景象并不是他们想要的。受害者后来对警察说,这时候,两名男子走上前来,提出给他们指一条继续往里走的路。那里的画面会更好,二人在那里工作了半个小时后,这两名男子又回来了。
“猎物到了”
这次,他们又带来了第三个人,卡西姆·谢赫。谢赫对他们说了些奇怪的话:“我们老板看到你们了,你们现在就跟我们来。”而且谢赫还要求他们沿着一条小路,往这片厂区里更深的地方走。在走的过程中,她打电话给一位编辑,编辑让她马上离开,但那一刻要离开已经太晚了。谢赫喊道,“进来吧,猎物到了。”另外两名男子走来,加入其中。
这些男子称女摄影师的同事是谋杀嫌犯,要求两人解下腰带,之后用腰带把男同事绑了起来。女子对警察说,之后,“第三个人,和一个留着胡子的人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像是一间残破的房间。”
警察局官员罗伊说,这些男子在一个月前干过同样的事,轮奸了一名18岁的电话呼叫中心职员。当时她脚崴了,她的男朋友陪着她抄近道走进了棉纺厂里。罗伊说,他们还对一名在垃圾堆里拾荒的妇女、一名性工作者,及一名异装者做过同样的事。
这起案件的起诉状中写道,受害女子事后对警方陈述,谢赫从自己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摔破的啤酒瓶颈,伸到她面前,对她说:“你可不知道我有多浑蛋,你不是我强奸的第一个女的。”
她的朋友在屋外听到了她的哭喊。看守他的男子说,“正在进行讯问。”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屋里,之后又走出来。
一名男子走出来时,谢赫问他,“你有没有好好讯问?”
他回答,“没有,她不肯说话。”
于是谢赫说,他要“再讯问一次”,其余的人都笑了。
最后,他们把哭泣的受害者带了出来,并让两人沿着铁轨离开。在释放她之前,他们威胁道,如果她报案,就把施暴的视频上传到互联网上。对以往的受害者采取这种策略时,都奏效了。
但这名受害者没有迟疑。两人乘出租车到了最近的医院,并在那里报了案,受害女子的母亲也赶到了。
当天晚上,谢赫也与母亲交谈了一会儿。她说,儿子和她谈到了强奸,还试着解释为什么发生了那件事。
他的母亲昌德比比·谢赫(Chandbibi Sheikh)说,“我问卡西姆,‘儿子,你为什么对她这样做?要是这种事发生在你的姐姐、妹妹身上,你会来我这儿跟我说,还是会去揍那个人?’”他对母亲说,他的朋友们看到那对男女在棉纺厂里抱作一团,“他们想:‘她跟那个男的在这里做什么呢?她肯定很放荡。’”
昌德比比·谢赫在自家的小屋里讲述了这段对话。小屋像是一个架子,夹在一个加油站和一个垃圾堆中间。在她说话时,一只有猫仔那么大的老鼠,蹿过了堆在角落里的容器。她说,那些男人身上承担了太多太重的负担。
“很显然,是那个女人的错,”她说。“她为什么偏要走到那么乱的地方?这也是她的错。况且她穿的衣服也太暴露了。”
她并没有否认谢赫实施了强奸。“他肯定干了,”她说。“他对我说,他们把那个对她做坏事的男孩绑起来了,还说‘女士,让我们也来吧’。那个女人说,‘别对我做那种事,拿走我的手机、相机,别做那个。’那个女人身体都裸露着,他怎么能控制自己呢?所以就发生了。”
高层回应
也许棉纺厂里的男人们并不知道,但是强奸案在印度已经成了公众极为关注的重要议题,成了衡量城市形象的指标。孟买的高层官员之间曾谈论过,德里的那种轮奸案不会在这里发生。案件发生后,这些官员们极为惊恐,组建了一个委员会,作出了高级别的回应,仿佛是发生了一场恐怖主义事件。
警方动员起了他们在贫民窟里的线人网络,很快全部五人就先后落网并招供了。
然而在孟买周边的许多街区,人们仍然在努力地把这桩犯罪,与他们熟识的普通男子对应起来。
莎贾罕·安萨里(Shahjahan Ansari)的丈夫萨利姆·安萨里是受到指控的男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他们的家位于孟买偏远的边缘地带,在一座炼油厂背后一个堆满垃圾的巨型公屋小区里。一个陌生人来到她家门前时,莎贾罕十分惊惧。萨利姆被捕的消息传开后,邻居们已经开始回避这家人,她也会担心外界过多的注意。
她说,“我们都不能上街,你不懂的。”在屋内,她稍稍冷静了下来。整个故事都让她困惑不已,她说她不知道丈夫的朋友都是谁,也不知道在她白天去打工给人清洁房间时,丈夫在做什么。她知道的只是,直到丈夫被捕,他每天都会回家吃晚饭。她说,“在我眼里,他跟别的丈夫没什么两样。”
“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干起这种勾当的?肯定是魔鬼,”萨利姆的母亲嘟囔着,她坐在地上,一只眼睛已经失明,呈现出混浊的白色。
Neha Thirani Bagri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本文最初发表于2013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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