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肯尼亚
来自山西太原的段浩1999年被父母接到内罗毕的国际小学。他的父母在1993年就来做援非医生,随后留下来,和当地人合开了一间牙科诊所。如今,段浩也成了一所英国学校的医科学生,在假期回到肯尼亚肯雅塔医院实习。
在英国,段浩会告诉同学们他来自肯尼亚,因为他的家在那里。他发现自己已经不适应国内大城市里的水泥森林,回到故乡也找不到儿时的路。他已经不太会写中文,医疗专业词汇只会用英文表达。他的父母因此时常趁假期带他回国练中文。谈到一家人的未来计划,段浩说:“他们(父母)以后要撤,剩我一个人在这里。”
与眷恋故土的父辈们不同,年轻的中国孩子们爱上了肯尼亚四季如春的气候、未被破坏的自然环境、舒适慵懒的生活节奏乃至乐观随意的社会文化。这些都成了中国孩子们留下来的理由。
石伟然就确定,他们一家人将要定居肯尼亚了。2005年,他随做建材生意的父母来到内罗毕,开始在国际学校读初中,四年后,他的父母又生了一个男孩。
对于弟弟的成长环境,石伟然不乏羡慕――在家说中文,在学校说英语,家里的佣人还会教他斯瓦希里语。他还记得自己来肯之初的艰难:父母的生意惨淡经营,甚至一度拖欠一年约合13万元人民币的国际学校学费。
如今,段浩、石伟然们的家庭都已跻身当地社会的中上层,在高档小区置业,出行以车代步。他们也像当地富裕家庭的孩子们一样完成了从国际学校到欧美名校的漂亮简历。之后,他们选择回到的地方是肯尼亚,而不是中国。
石伟然保守估计,这群生在中国、长在非洲的中国孩子们以后多半会留在这里,落地生根,剩下的人里也有一半会去欧美发展,回中国的选择并不主流。
从思想上,他们甚至已经不觉得自己还是真正的中国人了。石伟然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给你举个例子,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弟弟还住在肯尼亚贫民窟里,不接受哥哥的任何帮助。这是一种和中国人完全不同的思想。”
“下一代很有可能会从政”
2013年3月9日,肯尼亚刚刚产生了新总统肯雅塔。但中国政府表示视肯尼亚为非洲的重要合作伙伴,愿同新政府进一步密切合作。
本届大选,肯尼亚全国投票率超过了70%。“这边的人政治参与度很高。”石伟然说,这也让他对当地政局感兴趣。在父母的影响下,石伟然打算继续经商,不过他觉得他的下一代“就很有可能会从政”。
但毫无疑问,在见证中肯关系飞速发展的同时,他们也将承受更多的压力。
2012年8月,数百名肯尼亚的中小零售商在内罗毕游行,反对中国的中小零售商用廉价甚至假冒的商品挤占市场,要求政府彻查中国中小零售商的准入手续。他们喊着“中国人必须离开”的口号,行至总统办公室递交请愿书。
段浩倒是对这场游行有点儿不屑。“这里的人都知道,80%的货都是中国的,多给他们点钱就行了,打发美国人呗。”游行时值美国时任国务卿希拉里访肯,她曾在访问非洲时不点名批评某大国在非洲的“新殖民主义”。
2003年,肯尼亚政府提出以中国为重点的“向东看”政策,似乎与中国政府“走出去”的政策不谋而合。2005年,内罗毕大学成立了全非洲第一所孔子学院。
院长撒德全向南方周末介绍,学院成立之初只有十几个学生,但到2009年的时候已经有500人左右。“中石油、中石化、中国路桥啊,建筑公司、开发公司什么太多了,我们的学生供不应求。”2011年,中国已经成为了肯尼亚最大的外国直接投资来源国。次年,中央电视台非洲分台和中国日报非洲版接连落户内罗毕。
肯尼亚对华主要进口工业制成品,而出口则以红茶、咖啡、坚果等农产品为主。2011年,中肯双边贸易额为24.28亿美元,是本世纪初的17倍。但其中中方出口就占23.69亿美元,是进口额的近40倍。
肯尼亚国内的生意也变得不那么好做了。丽思熟悉家里对肯出口时一柜货的税率甚至打点当地官员的“黑钱”价码。但她发现,在中国国内人力、物价成本走高和人民币升值的趋势下,中国零售商的贸易出口模式越来越难以为继。
令他们稍感安心的是,中肯两国目前还有保持着良好的双边关系。1963年,肯尼亚一经独立就和中国建交。前国家主席江泽民、胡锦涛分别在1996年、2006年来访。
更多的年轻人则没有考虑国家层面的宏大话题,他们只需要享用这里清新的空气、洁净的水、悠闲的生活方式,或许还有普世的爱情。与记者见面时,习惯了“非洲style”的江伟迟到了,倒是他19岁的黑皮肤的女友准点到来。江伟一来就笑了,“哟,今天倒让你等我咯”。
在谈及他们的未来时,江伟的女友坦陈,与本地男孩相比,他最大的优点之一是对待感情认真。她笑着看他,“如果他不认真,我会杀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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