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或留”:脚步蹒跚为花浇水
走还是留?这个问题摆在福岛吾妻综合运动公园避难民众面前。县政府原定8月31日关闭这个地震后福岛最大避难所,将民众安置到已建好的板房里。可直到9月7日,这里还有66人。
一边是硬纸板围成6平方米左右的“蜗居”,一边是厨具电器一应俱全、接近40平方米的临时板房,似乎简单的选择,却难下决定:避难所里一天3顿伙食免费,住进板房后,柴米油盐都得自己花钱,虽然政府发放了一次性赔偿款,但对很多财产被海啸冲走的家庭来说,没有收入就意味着坐吃山空。教育问题同样严峻,孩子避难后已换过一所学校,如果再换一次,怕难适应。板房位置相对偏远,购物、就医等或有不便……
福岛县政府安排了第二次关闭避难所的时限:10月31日。不过,运动公园管理人员告诉记者:等现有的救援物资用完,将无法继续提供。在避难所里,人们看到记者的镜头就会躲开。工作人员说,他们此前接受了太多的采访,一遍遍重提自己辛酸的往事,生活却没有实际的改变,已经心力交瘁。
谷地区的临时板房距吾妻综合运动公园半小时车程,这里安置了180户人家。午后,人们三三两两站在门口谈论着,但当记者走近时便迅速散开。
83岁的铃木不二夫耳朵不好,听不清记者的问题,只是不断重复着自己遭遇的苦难:辗转了3个避难所,物资短缺时一周瘦了9斤;疾病缠身,却总得不到很好的救治;孙辈们不肯和他同住,只能和78岁的老伴相依为命;邻居不是同乡,基本没有交流……还有,行政服务的许多手续需本人办理,他拍着颤巍巍的腿说:“我现在这样能自己过去吗?”
铃木家是浪江町的渔民世家,原本有3幢房子,生活小康,而现在,老人除了匆忙逃生时身上的那套薄衣服,一无所有。儿子租住在附近的民居里,3天过来探望一次。他为儿子找不到工作而犯愁,“渔民转行太难了”。
日本前首相菅直人视察福岛时曾说过,严重核辐射地区的人短期内回到故里重新生活可能性极小,而对部分地区来说,也许好几代人要面对这样的局面。但铃木老人说,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回去重建家园。
铃木老人在门前种了一排花,老伴脚步蹒跚地为花浇水,“生活很艰苦,这是我最大的乐趣”。
“没事的”:孩子们种下向日葵
福岛市的街头人来人往,没人穿防护服,连戴口罩的也很少见,大人们行色匆匆地上班,孩子们在上学路上嬉戏打闹。
“除了核电站30公里以内和部分辐射超标的区域,福岛现在很安全,没事的!”福岛民报的铃木先生刚见面就这样对我们说。
“没事的”,这句话在此后的几天采访中,被不同的人不断重复着。他们作出如此判断并非毫无依据,日本的各大媒体几乎每天都会更新各地辐射量,而福岛当地的媒体和民间团体更是将检测细致到市、町、村,核辐射方面的专家也不断通过媒体进行科普。用福岛民报社安田先生的话说,及时准确科学的信息可以让人们具备“正确恐惧”的能力。根据8月30日读卖新闻的数据,福岛市每小时的辐射量大约在1.1微希沃特,从数据上看对人体的影响很小。
“报道中的数据也不绝对准确。”在福岛市工作的华人何女士告诉记者,市内不同的地区辐射值也相差很大,被称作“热点”的区域甚至接近3。由于放射性物质附着在土壤里,越接近地面辐射值越高,“成年人个子高倒还好,孩子的安全最让我们担心”。另一位华人王女士则说,不敢让6岁的小儿子出去玩,她家距离核电站24公里,地震只震坏了屋顶的几片瓦,但核泄漏发生后一家人便立即选择避难,辗转了多个地方,3月底在福岛市租下了一套房子。平时除了上学外,10平方米左右的房子就是儿子全部的活动空间。
不过,孩子们一直无忧无虑。相马市的原釜幼儿园里,记者目睹了一场生日会,几个小寿星在老师的带领下唱生日歌,其他孩子则开心地大笑鼓掌。幼儿园有一部分孩子在核泄漏后转学了,但留下来的加上新入学的,人数基本持平。据园长高桥介绍,这里的辐射量只有0.33,外面也进行了严格的除污工作,孩子们可以在场地里尽情玩耍。幼儿园内外被向日葵装扮一新,据说它可以吸收土壤中的铯,政府呼吁大家多种植,高桥园长指着院子里几株说,这些都是孩子们种下的。
“野马追”:和往年一样准时上演
新上任的日本首相野田佳彦说:“应对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的战斗仅进行至一半。”对此,东电公司福岛地域支援室室长林孝之向记者断言,核电站不会再发生爆炸,根据周边的监测数据,放射性物质正呈下降趋势,公司计划于9月17日公布最新抢险情况。在他看来,实现反应堆稳定的冷停堆将是事故处理的转折点,至于完成土地除污、恢复居住工作的环境、让人们回到故里,则是“长期目标”。
核事故发生后,距离核电站30公里范围内的居民,政府要求“强制避难”,而在此范围外的居民若要离开则是 “自主避难”,两个字不同的背后是赔偿金额的巨大差别,很多“自主避难”者现在一分钱补偿也拿不到。尽管如此,主动选择暂时离开的不在少数。据福岛县灾害对策课的初步统计,县内共有13万人避难,其中约2万人属“自主避难”。
家住福岛市的伊藤女士把两个孩子送到了仙台读书,丈夫仍在福岛工作生活,自己则两地往返跑,所有的开销都得自己买单。在她看来,经济实力是决定能否离开的重要标准,没有钱又没有补偿就只能留下,“这非常不公平”。福岛县灾害对策课课长小松一彦对此表示理解,他认为因核泄漏受损失的人都应得到赔偿,譬如那些选择“自主避难”的,但政府和东电目前的赔偿还未覆盖到。
政府试图通过另一种方式让民众安心。县政府将和县立医科大学合作,对约200万全体福岛县民的基本受辐射情况进行普查,还将对18岁以下的36万居民进行甲状腺检查,对福岛县的2万名孕妇进行生育调查。与广岛和长崎类似,福岛县居民也将建立“被辐射者健康手册”。
无论未来将如何,福岛人正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回到原来的轨道。
“相马野马追”表演已有1074年历史,每年7月末在福岛县相马地区举办。此次地震后,举办方失去了绝大部分协会成员的行踪,不少马匹也被海啸冲走了,照理已不可能举行表演,但幸存的会员认为大家不应轻易向灾害低头,而该用精彩的表演告慰逝去的亲人。最后,“野马追”和往年一样准时上演。北乡骑马会会长牛渡康光激动地描述当时的场景:因为马匹损失惨重,规模还不到往年的一半,可是观众却是往年的3倍以上。
一支少年棒球队的故事也为人津津乐道,队伍所在的高中因为核泄漏而关闭了,队员们转学到全国各地,为了参加夏天的甲子园 (日本高中棒球联赛)大会,他们从全国各地聚集起来成立了一个特别队,虽然实力不足未能进入全国大赛,但不服输的士气让灾区的人们非常振奋。目前,他们还在为秋季大会紧张训练中。
如今在福岛,仍到处可见加油鼓劲的广告条幅:“日本加油!”“福岛坚强!”“永远不放弃!”最令人感佩的是一期福岛民报上醒目的刊头――
“福岛不言败”!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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