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经济上的崛起,中国参与国际交换的市场空间不断向外延伸,从而把越来越多的国家地区纳入到了自己引力半径之中。中国向这些地区大量投资,不仅为自己谋得了利益,也有力促进了当地经济发展和世界经济复苏,从而间接为人类和平与进步做出了贡献。
但好事未必能令所有人满意,不久前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希拉莉)就曾在赞比亚告诫非洲,希望他们在接受中国投资时警惕中国的“新殖民主义”。这番并不得体的言论显然有挑拨之嫌,其能否生效还应另当别论,但学者们已从中隐约嗅到了西方的某种焦虑。笔者认为,仔细玩味这番话也许能帮助我们辨识主导中国与西方关系的逻辑主线,并预测未来世界格局的大致走势。
中国在非洲“动了西方的奶酪”
非洲是地球上最后一块有待开发的大陆,不仅资源丰富,而且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历来都是(并将继续是)大国战略博弈的舞台。由于地理和历史的原因,非洲曾长期属于欧洲势力范围。老欧洲正是通过在非洲进行殖民扩张才加速了资本积累,并最终完成了帝国的崛起。二战后,西方殖民体系虽已瓦解,但欧洲在非洲的势力基本得以保留,再加上美国的涉入,非洲事务在整体上为西方所把持。这为西方带来了巨大的战略利益。例如,西方曾长期利用非洲对发展的渴望,通过双边或多边(IBRD和IMF等)的经济援助,来换取许多国家在政治上的让步。不幸的是,这种局面正在被迅速到来的中国无情地打破。
中国是以单纯的商业形式走进非洲的,在主观上并不追求排斥西方利益。但悲剧在于中国实在太大了,而大国的任何经济行为都会附带产生某些战略效应。在西方现实主义学者看来,中国把战略触角深入非洲,使当地政治结构发生深刻重组,并彻底改变了国际战略资源分配格局。
具体而言,中国需求提高了非洲在国际大宗商品市场中的议价能力,从整体上改善了其贸易条件,从而在国际上创造出一波由北向南的财富大转移;中国投资则有助于非洲摆脱对西方资本的依赖,而赋予其在国际交往中获取更大的自由空间。除这些现实利益外,中国进入非洲对老欧洲“历史荣耀”造成的伤害也不容忽视。总之,中国进入非洲已在无意间“动了西方的奶酪”,甚至已触及西方的“敏感部位”。
非洲关乎东西两方未来命运
在老欧洲看来,中国的到来仅仅是闯进其“后院”,但在美国看来问题可能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作为现行国际体系的霸权国家,美国比欧洲拥有更多的战略资源和更强的战略决断力,也因此具有更高的战略境界、更宽的战略视野和更大的战略目标,它会把整个世界都看成自己的王国。当它“扫描”世界时,总会在权力中心转移、体系转换或霸权更迭的整体背景下观察与中国有关的一切,包括中国与非洲的日益升级的经贸联系。换言之,美国会把中国走进非洲看成中国在崛起后权力半径的自然伸张,而这种伸张恰恰是以美国战略空间的相应萎缩为代价的。
大西洋两岸对“中国威胁”认知的差异并不是二者智商水准有什么不同,而在于中、美、欧三方在国际权力体系中占据着完全不同的结构位置。如果美国用欧洲的眼光看待中国崛起,那么美国将不再成为“美国”。从这种意义上讲,中美双方在非洲的冲突似乎比中欧冲突更缺少妥协空间,即更具“零和”性质。
在大国兴衰的层面上非洲的战略价值可归纳为两点:一是其自身的自然资源,另一是由其海陆位置所决定的地缘价值。关于前一点,多数人都知道在非洲地表之下埋藏着石油、煤炭、有色金属和钻石等矿产,而这些矿产正因新兴国家崛起而变得更加稀缺。
后一点可能略微有些玄奥,但打开世界地图就能发现:非洲东面紧靠21世纪世界海权枢纽印度洋(在是美国学者卡普兰的观点,笔者深有同感),西面和北面则贴近西方的心理边疆北大西洋。印度洋被非洲、南亚、东亚、大洋洲和南极洲所环绕,其周围分布着苏伊士运河、曼德海峡、霍尔木兹海峡和马六甲海峡等战略要津。在各国经济严重依赖海洋运输的今天,控制了这些要津就意味着可随时切断通往东方的“油路”和贸易航线(这也是美国看重印度的原因之一)。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虽然亚洲才是未来世界政治的枢轴,但作为亚洲的核心国家,中国的和平发展离不开外部资源的持续输入。可以说,非洲大陆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未来全球资源的基本流向,也因此决定着世界主要大国的命运和未来世界历史的基本轨迹。仿照英国著名地缘政治学家麦金德(Halford John Mackinder,1861~1947)的语气,笔者用一句话描述非洲的地缘价值:“谁占据了非洲,谁就控制了印度洋;谁控制了印度洋,谁就控制了亚洲的命门;谁控制了亚洲的命门,谁就拥有了未来世界”。
中美在非洲的博弈将难以避免
对于这里隐藏的奥妙,中国能看到,美国同样也能看得到,正如围棋术语所言:“敌之要点即我之要点”。至此,也许读者理解了为什么希拉里会暂时放下“淑女”的端庄而对中国发飙。当然,包括俄罗斯和印度等拥有战略抱负的其他国家亦不乐见中国在非洲坐大,但它们并不具备挑战中国所必需的战略资源,以及基于这些资源的战略工具组合。西方(尤其是西方的核心国家美国)才是有意愿、有能力挑战中国在非利益的外部势力。有鉴于此,再加上其基督教价值体系,笔者判断,未来西方针对中国在非利益采取某些非友好行动应是一种大概率事件,尽管行动的规模、方式和时间尚难以确定。
中国进入非洲源于自身的发展需要(生存本能乎?),是最高国家意志的反映,同时也是和平崛起大战略的重要一环,显然不可能因遇到外部威胁而退缩。退缩也意味着对非洲的辜负与背叛,有违国际道义和自己良知。可以说,中国退缩不起。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政治专栏作家劳伦斯·布拉姆(Laurence Brahm)才发出了“中国和西方的伟大博弈将会在非洲展开”的宏伟预言。
对中国来说,法国(还有英国)在利比亚和科特迪瓦的军事行动并不值得忧心忡忡,因为那不过是它们帝国天空中的一抹斜阳,未来美国把北约军事机器开进非洲才是真正的考验。(作者:马亚华 上海师范大学商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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