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时佩普同样否认自己是间谍,是“蓄意勾引外交官”,但“她”的理由却让全世界都震惊了――她根本就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完全被惊呆了的布希科无法相信这个可怕的现实,他固执地认为,是检方和警察在说谎,在故意打击他的意志,迫使他认罪。6个月后,当他和时佩普当堂对质,对方用冷静的口气证实自己是男人时,他仍不肯相信,直到一份医学报告放在他面前,他才彻底崩溃,并企图割喉自杀未遂。
受审的时佩普与布希科(来源:资料图)
本文摘自:《文汇报》2010年1月31日第07版,作者:张富贵,原题:《离奇的“时佩普间谍案”》
这是一件奇特的“间谍案”,22年前,“时佩普间谍案”曾轰动世界。一个法国人,一个中国人,断断续续生活了十七八年,然而丈夫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是个男性。今年6月30日,年已70岁的“女主角”时佩普因病在巴黎去世,由此这个案件再度引起人们的兴趣。
两个成年人相识、相恋、肌肤相亲,断断续续生活了十七八年,有家庭、有儿子,然而丈夫居然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是一名男性!这样一桩奇事,又和间谍战、好莱坞大片及主流媒体聚焦关联在一起,怎能不引人瞩目?
2009年6月30日,年已70岁的“女主角”时佩普因心脏病在巴黎去世,重新勾起了这段尘封的神秘历史。
男主角伯纳德・布希科,虔诚的天主教徒,1944年出生于法国中部布列塔尼地区的瓦恩镇,1964年刚刚从阿尔及利亚调到北京,在法国驻华使馆当一名最低级的雇员――会计记账员,此时年方20。
“女主角”自称时佩普,时年26岁,身材小巧玲珑,相貌清秀。有人说“她”是北京一个副部级干部的亲戚,也有人说“她”其实祖籍山东,总之“她”的家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因为“她”居然会说法语,虽然说得结结巴巴,在那个年代已属凤毛麟角。
1964年,圣诞节前两天,北京的一次涉外招待舞会上两人相识了。于是开始了隔三差五的交往,理由是那个年代几乎每一对在中国的跨国恋人用滥了的词:学外语。
值得一提的是,自那次舞会之后,时佩普便一直以男装扮相出现,然而布希科坚信,对方是个值得自己追求的东方女性。这对年轻人不久便跨越友情界限,成了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1965年5月,两人同居了。
3个月后,时佩普告诉布希科,自己怀孕了,这让布希科感到既兴奋又紧张,两个年轻人整天商量“应对之策”,却无一可行。不久时佩普让布希科相信自己已经流产,不知该伤感还是释怀的布希科很快一年合同期满,由于工作表现平平,他未能获得续约,不得不离开中国。临行前时佩普告诉他,自己又有了身孕。
自幼憧憬旅行的布希科此后辗转了多个国家,但无时不关注着远在中国的爱人。1966年秋,正在巴西公干的他接到时佩普一封信,信中用《悲惨世界》中的词句写道:“一个加弗罗什在期待寻得自己的父亲。”布希科兴奋莫名,他明白,这是暗示自己已有了一个儿子。
布希科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好这母子俩。因此他竭尽所能寻找再回中国的机会。1969年9月,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回到北京,仍在法国驻华使馆工作。他很快找到了时佩普,但并未见到自己的儿子,据说这个长得太像外国人的孩子被送去乡下,以免在“文革”的特殊氛围中遇到不测。由于遍布“警惕的眼睛”,这对情人根本无法厮守,只能一周一次在大街上相会,无非是长凳对坐,无言相视而已。
1972年春,这样的幸福也不能持续下去,他再次失去了,不得不离开中国。直到此时他也未见到自己的儿子,但他发誓一定要见到。
1973年,布希科以游客身份再返北京,终于见到了7岁的儿子,一个蓝眼睛的混血儿,很像他也很粘他,对他带去的新奇礼物感到好奇和兴奋。
次年布希科在法国有了一位同性伴侣,名叫蒂埃里・图雷,两人过起了“夫妻生活”,这让布希科感到,那位中国情人更像一名“前妻”,但他对儿子的思念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愈益强烈。
1975年布希科被派往法国驻乌兰巴托使馆,在那里他和时佩普母子重新恢复了密切联系。他给母子俩寄各种必需品和钱,隔三差五就找借口去中国探望。
这样的关系维持了差不多4年,1979年,他再次丢了工作,回到法国,重新和图雷共同生活,时佩普母子暂时从他生活圈中消失了。但几年后,时佩普再次联系到他,出于对儿子的责任感,布希科以“家庭团聚”为由申请两人来法。1982年9月,母子俩来到巴黎,和布希科团聚,像一家人那样生活。布希科十分喜爱儿子,甚至带着他去老家看自己的父母,在祖父母的建议下,儿子的名字由母亲所起的“时嘟嘟”,变成了十足法国味的贝尔特兰・布希科。
1983年7月,法国警察突然出现在这对夫妻面前,将他们两人逮捕并送上法庭,指控两人犯有间谍罪。
布希科对这一切似乎早有准备,他对指控供认不讳,称自己在乌兰巴托任职时,的确向中国方面泄露过使馆信息,但目的是为了保护爱人和孩子,使他们不至于因“里通外国”而在“文革”中遭到更多迫害。原本检控方指控的间谍案主犯是时佩普,指称“她”利用美色蓄意勾引外国使馆人员,为中国间谍机构服务,但布希科予以否认,他称是自己主动要求提供情报的,而且由于中法关系良好,他所提供的不过是法国通讯社、报刊的文章,或上呈大使的剪报副本,谈不上“叛国”。
时佩普同样否认自己是间谍,是“蓄意勾引外交官”,但“她”的理由却让全世界都震惊了――她根本就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完全被惊呆了的布希科无法相信这个可怕的现实,他固执地认为,是检方和警察在说谎,在故意打击他的意志,迫使他认罪。6个月后,当他和时佩普当堂对质,对方用冷静的口气证实自己是男人时,他仍不肯相信,直到一份医学报告放在他面前,他才彻底崩溃,并企图割喉自杀未遂。
医学报告同时证明,贝尔特兰・布希科既不是布希科也不是时佩普的儿子,而只是个有新疆血统的中国孩子。戏剧性的“不辨雄雌”一幕,不但让严肃的间谍案变成荒诞的花边肥皂剧,而且让检方原本的起诉依据不得不重新调整,最终两人在1986年5月5日双双被判处6年监禁。
1987年,时佩普被当时的密特朗总统特赦出狱,自此定居巴黎,深居简出。而布希科在坐了49个月牢后被假释,1989年,他成为一名厨师学徒,从此过起普通人的生活。当有人认为他被时佩普所欺骗时,他叹道:“被欺骗总比骗人好些,我只遗憾事实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尽管几位当事人都刻意保持低调,但好事者终究不会放过这个离奇的故事。
时佩普与布希科(来源:资料图)
美国广播公司著名新闻女主播芭芭拉・沃特斯首先咬住他们,安排了一次对两人的共同采访。然而不论是布希科还是时佩普都不愿直面对方,沃特斯只能分别和两人对话,这场被称为“两个自说自话者的独白”的采访轰动世界,却也埋下了许多至今揭不开的谜团。
法国作家罗杰・法利高是更执着的挖掘者。1990年,他和别人合作了《中国特工处》一书,将这件悬案描述为惊天大阴谋;2008年中法关系趋冷,法利高的应时之作《从毛泽东时代到北京奥运的中国秘密机构》,又以大篇幅重提这段往事,坚持甚至渲染当初自己的论断。
最著名的要属电影了,1994年美国导演大卫・柯南伯格将这段往事翻拍成电影《蝴蝶君》,尊龙扮演的“女蝶”,其双重人格令人印象深刻。
在结案后的最初几年,法国、美国的大学和业余剧社经常上演由这段故事演绎的话剧,小报更是连篇累牍报道。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渐渐被冷落,直到今年6月30日,时佩普死讯传出,再次引起世人关注。
此事有诸多让人不得其解的疑点或看点。
首先,十七八年的交往,布希科如何会不知道对方是男性?
在沃特斯的采访中,布希科称时佩普用剧照和“梁祝”故事暗示,自己是女性,只是从小被家人当男孩子养,并让他“保守秘密”;而时佩普则坚称自己从未骗过他,“也许是自己法语不好,表达不清楚产生的误会”。两人有过肌肤之亲,更“生过孩子”,可这也未能让事情穿帮,对此两人都闪烁其词,宣称是“东方的羞涩”让两人在亲密接触过程中始终保持“节制”所致,而一些小报和谣言则绘声绘色地渲染时佩普的“东方奇功”。
布希科在认识时佩普前,在阿尔及利亚有过一次异性性行为,不可能缺乏起码的性知识,但他本人有长期同性恋倾向,甚至在承认并资助时佩普母子的同时,与男人图雷以夫妻相称并同居。因此许多人怀疑,其实布希科并非不知道对方是男人,但由于特殊的性取向而不肯自拔。
但时佩普的说法也存在很多问题:即使真如他所言,“从未告诉对方自己是女人”,那么伪装怀孕、生子又作何解释?
其次,“间谍案”的真相究竟为何?
法国检方指控时佩普受中国情报部门指使,色诱外国使馆人员,骗取情报,“她”的“儿子”是中国情报部门从新疆找来的:罗杰・法利高则绘声绘色地宣称,布希科通过时佩普和中国“秘密警察头目”康生直接接头。布希科则称,他是主动提供情报,且情报是直接交给时佩普的,目的是“保护母子俩免受红卫兵迫害”。而时佩普则否认自己是间谍,声称只是为了获得更好生活才和布希科交往,对情报问题缄口不言。
据资料显示,布希科所提供的,主要是关于中苏对立期间蒙古的外交政策走向,以及蒙美关系等方面的剪报、通讯、报道,属于级别较低的机密。按照布希科自己的供词,这一活动系1969年9月开始,他并未见到过中国情报机构的什么大人物。而从情报成色看,也的确配不上让康生出马的档次。
当时流传的另一种说法则是,布希科其实本是法国的情报人员,结果被中方用美人计弄翻,成了双重间谍。
也有接近时佩普的人透露,时佩普其实头脑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她”最初同意和布希科交往,是以为布希科这个“使馆财务人员”是“使馆大干部”。而理由则是“连大使都要向他领工资”。也许事情原本再简单不过,这个头脑简单的人,为了在“文革”中自保,并且过得好一些,便编造了各种离奇的谎言,骗得对方寄钱、寄物,最终如愿以偿移民法国。
但这种说法有个最无法解释的疙瘩:孩子。如果是贪小利,在那个特殊年代,杜撰一个混血孩子,并以单身母亲身份养上十多年,其付出并不比得到的少。
不仅如此,时佩普声称孩子是“她”托邻居马大夫弄来的,并支付了3000元人民币,在1966年,这笔钱相当于一名科级干部6年的薪水。
由于《蝴蝶君》和法利高那些耸人听闻书籍的渲染,如今的人们几乎很难分清其间的真实与虚构。
这是冷战时期一桩离奇的间谍案,还是一出悲剧性的爱情故事,当事人的缄默,使之始终成谜。(摘自《悦读》2009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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