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山素季。
院子后面就是昂山素季的家。(由邓云提供)
在仰光工作的“邻居”邓云。(由邓云提供)
昂山素季简历
昂山素季1945年生于缅甸仰光,是缅甸非暴力提倡民主的政治家。1990年她获得萨哈罗夫奖,翌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她是领导缅甸独立的民族英雄昂山将军的女儿。在她两岁的时候,父亲遇刺身亡,她在母亲的抚养下成为牛津大学的哲学、政治学、经济学学士,并笃信佛教。1972年与研究西藏文化的英国学者、牛津大学教授迈克・阿里斯(MichaelAris)结婚。
昂山素季自1988年9月组建缅甸民盟以来一直担任总书记。民盟原为缅甸合法政党,2010年因拒绝重新进行政党登记并抵制全国大选而依法自动失去合法资格。
昂山素季自1989年7月以来三次被缅甸当局指控违法而受到软禁。2010年11月13日,昂山素季软禁期满,终于重获自由。
邓云这位65岁的仰光邻居经常在跑步机上运动,以保持她那良好形象。“对昂山素季来说,65岁不算什么,再有20年时间足以有所作为。”
这个区域绿阴环绕,风光优美,但又透着紧张。每天都有荷枪实弹的军警在一处白色寓所的院墙外站岗巡逻,一贯如此。鲜红色的铁栅门紧闭着,途经这里,倘是游客最好不要尝试去拍照,而在一些时候,这段路还可能被戒严。
偶尔能看到一个女仆从铁门里出来,上街去买菜,此外再没有别的人物出入。
这是邓云从仰光Pagoda路151号的别墅二楼阳台上看到的情景。
11月13日,白色寓所的主人身着紫衣,站上一条木制的小板凳,隔着铁门,向外面的人微笑招手,把一束鲜花别在脑后发髻上,然后用手扶着铁栅门的尖刺,说:“好久没见面了!”
她就是昂山素季。
当晚6点50分,守卫的军警全部撤离,她再次被释放了。
Pagoda路151号,距离昂山素季的寓所不超过150米。住在这儿,中国人邓云几乎是可以最近距离地看到她。
人们在门前高喊:“妈妈!出来吧妈妈”
去年秋天,济宁人邓云来到缅甸,住到了仰光茵雅湖边的Pagoda路151号别墅。
邓云,任职于国内知名的国际贸易公司,2009年被外派到缅甸工作,对他这一群体来说,住进当地的别墅算不了什么。围绕这一片,聚集着仰光鲜见的涉外酒店和豪华别墅。“如果天气好,你会发现,由于害怕发霉,那些别墅的房顶上晒满了美元。”
西边住宅前常年设置的路障和成队的军警暴露了主人的身份,昂山素季幽禁于此。而再往西不到1公里,湖的对岸则是美国大使馆。实际上,20年来,因为填土,美国大使馆已经离昂山素季被幽禁的宅院越来越近。
“这绝对是缅甸的敏感区域。”邓云记得当地的华人朋友对他讲,在2007年,缅甸的僧人们大游行,几万人沿着大学道过来,走到昂山素季门前,举着双臂,对着里面高喊:“妈妈,妈妈!出来吧妈妈!”
邓云很快就意识到昂山素季在缅甸意味着什么。
在附近的一个“足球场”上,其实就是一块废墟,这里原本开有一家红火的酒吧,后来被推平了。邓云和当地孩子们一起踢球,所谓“足球”也只不过是一个塞满了报纸的皮球,孩子们没有球鞋,每每铲到一起,他们就会一瘸一拐地过来道歉。
提到昂山素季,他们会顿时肃然起敬,即便她已很久未能出现在缅甸人的公共视野里。就像在2002年,短暂获释的昂山素季来到南部海边游泳,小孩子们一见到她就很自然地称她“姑姑”。
身高1.60米,身体单薄,昂山素季却是这个国家不间断的麻烦制造者。
她经常在夜里弹奏巴赫的曲子
现在,只要愿意,邓云就能轻易地从自家阳台上透过掩映的绿树,看到昂山素季的院子。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昂山素季穿着缅甸传统的短上衣,在院子里浇花,有时则在屋里走来走去。
在被软禁之后,昂山素季的生活非常规律,有两位女仆照顾她的起居。她一般会在凌晨4点半起床,虔诚地打坐1小时,然后听BBC和VOA广播,甚至每天会听五六个小时。没有网络,在现代社会,这个院子已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了。
她还经常在夜里弹钢琴,演奏巴赫的曲子,但钢琴坏掉之后一直都没得到修复。她勤勉地阅读散文、诗歌,学习法语和日语,而且还喜欢上了摇滚乐,听“感恩而死”和鲍勃・马利。
有一段时间,昂山素季每周六下午都会从屋里出来,拿着笔记本,站到铁门后面,和聚集在门外的公众探讨时局,就教育、滥用童工等社会问题发表意见。
虽然仰慕者众多,但几乎没有人能进入昂山素季的宅院。去年5月,美国退伍老兵耶托从茵雅湖北岸下水,秘密潜入了昂山素季的寓所。尽管两位女仆要求他赶紧离开,但在他的坚持下,昂山素季还是见了他。3天后,耶托留下摩门教的书后游走,却被缅甸军警逮个正着。
这一举动为昂山素季换来了追加18个月的软禁,让她和她的政党错过了缅甸2010年大选。
昂山家族躲不掉的政治
政治,在昂山素季眼里,“即使你认为与己无关,政治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不过,许多缅甸人还是避免谈起政治。邓云尝试用香烟与警卫攀谈,对关在院子里的昂山素季,警卫们心存敬意,但他们得执行命令。
在仰光这个城市,昂山家族的印迹非常深刻。
昂山公园就在著名的旅游景点大湖,以昂山命名的市场则是仰光最大的市场。昂山将军,缅甸的国父,即便是现在的军政府,也对其非常敬重。
1947年7月,昂山与其他6位政治人物在临时政府大楼议事时一起被政敌暗杀。那时,女儿昂山素季刚刚2岁。
昂山素季和大部分缅甸人一样,没有姓,名字中的“昂山”来源于父亲,她一直摆脱不了血统的影响。
父亲遇刺后,昂山素季15岁时随母亲去了印度,之后到英国牛津大学读书,主修哲学和政治经济学。再往后,她留校任教,并到日本和不丹等地访学,还在联合国工作过。
昂山素季的理想一直是当一名学者和作家,远离政治。1972年,她选择与同为学者的藏文化研究者、牛津大学教授阿里斯结婚。此时缅甸的奈温甚至批评她背叛了佛教。婚后的15年,她在牛津相夫教子,避免跟流亡的缅甸异见人士接触。后来《卫报》刊出了昂山素季与丈夫读书、与儿子玩耍的一组照片,显示她在家庭生活中一直扮演着温柔的妻子和慈祥的母亲角色。
昂山素季从来没有显示任何卷入缅甸政治的迹象。直到1988年3月,她匆匆告别丈夫和两个儿子,回到缅甸照顾中风病危的母亲。
当时,缅甸国内的示威游行遭到了镇压,倒在血泊中的学生和僧侣让昂山素季确信,政治是躲不掉的。
8月26日,在仰光著名的瑞德贡大金塔下,上万人聆听了外表看起来十分柔弱的昂山素季的演讲。她慷慨激昂的神态、铿锵有力的声调、掷地有声的言词让在场民众想起了她的父亲昂山,“父女二人如同一个模子出来的。”一时之间,这个女人给焦虑的缅甸人带来了希望。
9月27日,昂山素季组建了缅甸民众同盟,并出任总书记,成为缅甸最大的反对党。
国父的女儿,至此变成缅甸军政府最头痛的人物。
65岁不算什么她还足以有所作为
2010年4月16日,缅甸传统的泼水节。
邓云站在湖边的泼水台上看着狂欢的人群。在他离开的时候,迎面跑来一群警察,他们慌乱地喊着泼水台下面安装了炸弹。话音刚落,后边的泼水台就炸了,一片淋漓,死伤100多人。
已被先后软禁了15年的昂山素季没有就此事做出评说。一直笃信佛教的她变得更加温和,对很多缅甸事务均不予置评。
但家庭在她无休止的软禁中变得破碎。
1995年圣诞节,丈夫阿里斯来缅甸看望了昂山素季。之后,他再未被允许踏入缅甸。1999年,患前列腺癌的阿里斯在他53岁生日这天离世,政府同意昂山素季前往英国奔丧,但她担心自己可能被拒绝回国,毅然决定留在了缅甸。
那天,在仰光的寓所里,昂山素季和包括美国、欧洲高级外交官在内的1000余名友人及她的拥护者一起为丈夫做法事。
她摘下头上的茉莉花,代以缅甸传统的黑色头巾和白色上衣。她写道:“我的家庭的分离,是我争取一个自由的缅甸所要付出的代价之一。”
她很少评论时局。2007年,僧人引发了番红花革命,她没有说话。2008年飓风灾难,她也没有发表看法。在5个月前的65岁生日,面对门口聚集的支持者,她只是让两位女仆在铁门后捧着蛋糕点亮了蜡烛。
昂山素季很安静,不再像以前一样频繁录像和撰文。夜晚的时候,邓云看到,她的家里只亮着昏黄的灯光。
仰光的市面上并不售卖昂山素季的著作,邓云曾找了很久。错过了11月初的大选,昂山素季似乎对军政府已经没有了威胁。
11月14日,像每次获释后一样,昂山素季接受了媒体采访。采访间隙,对着聚集在民盟总部大楼外的上万群众,她进行了50分钟的脱稿演讲,面露微笑:“我和人民之间、和所有人之间的对话将继续下去。绝对不存在与这个人难以沟通、与那个人无法商量的情况,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有心想好好沟通就能做到,有心想交谈就能做到,今后我将采取这种做法。”
她想和军政府和解,还要民族和解。“为什么要和解,因为还存在差异。”
从政20年,昂山素季经历着软禁到释放的轮回,如今已经65岁了,邓云看到这位仰光邻居经常在跑步机上运动,以保持她那健康的形象。
“20年时间的重量不言而喻,每个人设身处地地想想都无法用只言片语涵盖,”他祝福昂山素季,“对她来说,65岁不算什么,再有20年时间,足以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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