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常有朋友问我,到非洲旅游,最应该看的是什么。我说是酋长,不参观酋长宫,不见见酋长,就相当于没到过非洲。
酋长是一个部落的首领,而部落是通过不断征战形成的,酋长带领自己的武装打到哪里,其管辖范围也就延伸到哪里。在殖民者到来前,非洲大部分土地上是没有国家的,酋长就是一片土地上至高无上的统治者,集神权、政权、军权、法权于一身。白人到来后,开始用尺子在地图上瓜分非洲,于是,边界是直线的殖民地国家出现了。
不管是在殖民统治时期,还是在独立后的今天,非洲多数国家的酋长制度保留了下来。尽管酋长的权限受到一定限制,但酋长仍有超乎寻常的特权。政府对百姓实行名义统治,大大小小的酋长则是百姓的实际管理者,调节各种纠纷,主持宗教仪式和祭祀等传统礼仪,为部落争取各种利益。政府很尊重酋长的权利,比如政府需要建设用地,必须先找酋长商议,因为部落的领地是酋长世袭下来的,在获得酋长的书面同意后,政府方可征用土地。
我在非洲,部长常见,也到总理家做过客,一般酋长(二、三级酋长)也很容易接触到,但要见大酋长(一级酋长)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大酋长深居简出,神秘莫测,一般人是很难见到的,见大酋长比见总统还难。
非洲朋友告诉我,大酋长有特异功能,他们白天休息,晚上活动。每到晚上,大酋长就变成老虎、狮子、豹子、狗、猫等动物,到部落各地巡视,发现对酋长不忠和为非作歹的人,就地处死。我和他们开玩笑说,要是酋长变成了动物,巡视完了变不回去,岂不被人给猎杀吃掉了?
可不要低估酋长的智慧,不少酋长接受过西方高等教育,对国内、国际问题的观察独具慧眼。
在喀麦隆西北大区工业局贝克雷局长帮助下,我采访了喀麦隆巴厘部落的大酋长甘永格三世,这位留学德国的人类社会学博士除了履行传统酋长职责外,还积极参与国家和地区政治生活。从1990年开始,他一直是喀麦隆人民民主阵线中央委员会委员,“民主”、“环保”、“教育”、“机会”、“公平”等字眼频频出现在他的谈话中。他认为,教育是人一生的基础,懒惰是一种罪恶。
有的酋长在保护当地资源方面不遗余力,积极游说政府对采矿企业实行高税率和附带条件的政策,为外国企业到非洲掠夺资源设置很高的门槛。他们认为,即使本国目前没能力开发这些资源,但资源放在那里就是子孙后代的财富。世界各国的竞争,归根到底是资源的竞争,谁最后拥有资源,谁就是最后的胜者。
也有酋长对中国的经济发展模式提出了看法,认为中国的经济发展是以毫无节制地牺牲资源作代价,用很多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换回一堆美元,可美元一贬值,这些外汇贮备就变成了一堆废纸。
在非洲,过去取消酋长制度的地区,近些年来也逐步恢复了这一制度。南非前总统曼德拉的父亲就是东开普省科萨部落的大酋长,他因与殖民统治者发生冲突而被废黜。鉴于曼德拉对民族解放斗争所作出的卓越贡献,2007年,南非政府决定恢复曼德拉家族的酋长地位,88岁的曼德拉决定让32岁的孙子曼勒继承酋长的头衔。在加冕仪式上,东开普省省长诺斯莫·巴林德拉激动地说:“这是南非人民值得纪念的梦想成真的日子,它表明,古老的传统能够与现代文明完美结合。”
尽管非洲各国独立后不少国家实现了民主政治,国家和地方官员由选民选举产生,但世袭酋长一直是非洲大陆的直接领导者。有学者认为,酋长权力的合法性和公共性是无庸质疑的,非洲的民主制度应融入酋长的传统元素,国家权力机构应设立酋长院,类似英国的上院,因为国家在制定和实施各项法律、政策中,酋长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就是非洲——酋长与政府两套管理体制并存,传统与现代两种文明互补。在非洲百姓看来,酋长比总统更有权威,百姓可以没有总统,但不能一日没有酋长。非洲如果没有酋长,也就不能称其为非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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