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引发激烈争论的还有FLDS恢复一项早期摩门教政策的行为,根据这一政策,一名教徒的妻子和子女可以转给另一男性。传统上是在男性家长去世后采取这一做法,为的是让其遗孀有人照顾,或者是为了解救处于暴力婚姻关系中的妇女。但批评人士指出,这种“重新分配”的政策已成为杰夫斯用来威慑胆敢逾矩之人的又一样武器。
决定谁不够称职已成为先知的特权。2004年1月,杰夫斯公开对21名男性成员下达驱逐令,并重新分配他们的家人,社区成员默许了他的行为。同样在得克萨斯州抓捕期间缴获的杰夫斯的日记中揭露出,他事无巨细地控制着社区中的每项决定,从住房和家务的分配,到谁嫁谁娶,再到谁应该遭驱逐――都由杰夫斯睡梦中获得的启示为指导。他声称上帝指引他的每项行为,不管是多小的事务。一篇日记中这样写道:“上帝指示我前往美黑沙龙,在其美黑床上把肤色晒得更均匀。” 2005年,犹他州一家法院下令把希尔达勒和科罗拉多城大部分土地的信托权从FLDS领导层手中转交给一家政府指定的信托机构,如今教会正发起夺回权利的斗争。至于杰夫斯,为逃避犹他州法律追究在外逃窜了一年多,并且在FBI的十大通缉犯名单中赢得一席之后,终被抓获,以强奸同谋罪判处轻则十年重则终身监禁的刑罚,如今正在狱中服刑。他同时还面临亚利桑那州和得克萨斯州的多项指控。在得克萨斯州等待审判的另外11名教会成员中包括梅里尔・ 杰索普,他因主持杰夫斯与一名未成年少女的婚礼而遭起诉。
即便如此,杰夫斯面带微笑的肖像仍然装点着几乎每一户FLDS人家的客厅。在他缺席期间,其副手们发起一场保卫其领导权的激烈斗争。唐纳德・ 里克特是FLDS网站的管理员之一,他承认过去出现过与未成年人联姻的情况,但称这种行为现在已遭禁止。关于“迷失男孩”,他说,涉及事件的人数和驱逐的原因都遭到与教会敌对者的夸大。“只有在最极端的案例中才会采取这种做法,”里克特说,“而且原因从不是他们所声称的那样。不管怎么说,所有的宗教组织都有驱逐不服从教规的成员的权力。”
梅林达当然没有受到身边争议的动摇。“沃伦宽厚仁慈至极,”她说,“媒体和敌人塑造的形象简直与他本人判若两人。”与其他教会成员一样,梅林达对杰夫斯面临的多数指控都有现成的说辞,并且极力拥护家庭成员重新分配的政策。据她说,这种情况几乎总是发生在遭遗弃或虐待的妇女提出请求之后。这种说法颇具争议。杰夫斯在日记中叙述了对三名男性之妻子的重新分配,其中包括他的兄弟戴维,因为上帝昭示他,这些男人“无力提高其妻之境界,已失却上帝之信”。其兄弟的一名妻子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甚至难以强迫自己亲吻新任丈夫。“她表现出强烈的抵抗情绪,但最终克服,”杰夫斯记录道,“她需要学会服从神旨。”
梅林达极力为杰夫斯进行辩解的行为凸显了多妻制信仰中最令人不解的因素:妇女在捍卫信念的过程中扮演主要角色。这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在杨百翰的年代,一个慈善团体跑到犹他州建立了一家避难所,来接纳从多妻制度的“妇女奴役团伙”中逃出的妇女,结果几乎一直无人上门。如今,希尔达勒-科罗拉多城地区FLDS社区中的妇女大有机会“逃跑”――她们有手机,会开车,也没有武装人员看守――但没有人这么做。
毫无疑问,其中一个原因是,她们生长在这种文化中,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出走意味着放弃一切:社区、安全感乃至家人。梅里尔・杰索普的妻子卡罗琳・ 杰索普离开了FLDS,她把踏入外界比作“脚踩在另一个星球上。我毫无准备,因为我完全没有任何生活技能。FLDS社区中的大多数妇女都不会记账,更不用说找工作了,因此,设想该怎样在外界艰难求生实在是让人惶恐不已”。
看起来把妇女挽留住的还有一样诱惑,那就是权力。与我交谈过的妇女通常比男人善言辞且自信,男人则大多看似因羞怯而沟通困难。妇女受到争抢,以“不断繁衍并为世界添补人丁”,而男人则为就婚姻资格获得先知的认可而激烈竞争,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事情就好理解了。怎样才能得到先知的认可呢?当然就是不要出格,低调行事。结果就导致,具有各种父权社会外在特点的文化,实际上包含着多种母系社会的元素。
当然这种权力也存在种种限制,因为还要听命于先知。听了梅林达坚定捍卫杰夫斯的言辞之后,我问她,如果她遭到重新分配会怎么办。
“我很肯定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她答道,显得有些不自在。
“但如果确实发生了呢?”我问,“你会服从吗?”
梅林达露出警觉的情绪,这在我们会面中是唯一一次。她靠向椅背,把脸半侧过来,从眼角盯着我看。
2009年3月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友善的中年FLDS成员鲍勃 ・ 巴洛带我参观了西得克萨斯州的YFZ农场。聚居区由大约25座木屋样式的两层小楼组成,一些作坊和工厂分布在685公顷的土地上。区域中央坐落着闪闪发光的白色石砌教堂。当地居民在贫瘠平原上创造出的家园让人惊叹不已。他们借助重型机械碾碎石块,混以稀薄的表层土,在岩石地带生生地造出土地来。他们开辟果园、花园并种植草坪,为在贫瘠土地上建设出自给自足的社区而不懈努力。这一切都在2008年的抓捕行动之后陷入停滞。
“现在各户人家又开始慢慢往回迁移了。”巴洛说,“我们将熬过这一艰难时期,并且发展得比以前更好、更强。”
恐怕他是正确的。摩门教一夫多妻制的历史上有许多回,当外界以为已经把这种制度打垮的时候,却发现它又重新焕发活力。我想起某天下午在科罗拉多城与薇拉・ 布莱克的对话。薇拉今年92岁,身体每况愈下,1956年,犹他州政府部门把她的孩子从身边带走,在她同意放弃多妻制信仰之后又把孩子归还给她。许下承诺之后的几天内,她就带着孩子回到肖特克里特,重新向上帝立下永恒誓约。
薇拉现在与女儿莉莲住在一起,她睡在躺椅中,子女围在跟前。这些孩子如今都已年逾花甲,他们讲述起多年前那场与母亲和信仰的分离时,有的人落下泪来,痛楚犹新。
“当时我不得不保证放弃信仰,”薇拉微笑着说,“但我许诺时偷偷将手指十字交叉,取消了诺言的效力。”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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