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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缅甸果敢:曾经的国土 一个袖珍小城市(组图)

www.sinoca.com 2009-08-28  凤凰网



中缅边境

  1999-2003年我多次访问这里。9月16日20:30,我们一行三人进入缅甸联邦掸邦第一特区――果敢。

  果敢位于缅甸掸邦东北角,面积5,200平方公里,和中国云南省耿马、镇康等县接壤,距离昆明大约800多公里。

  经镇康县南伞口岸中国边防检查站,跨越一条分界的小河,就到了缅甸。这里有一个巨大的牌坊叫“国门”,上面用中缅文写着“缅甸掸邦第一特区――果敢”。

  “国门”下经营博彩业的商店一间连着一间,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由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我们感到特别好奇和兴奋。当钻进来接我们的白色“丰田”轿车时,猛然发现后座有一名游击队员使人倒吸一口冷气。他双膝之间夹着的冲锋枪提醒着我们进入了一个陌生神秘、也许还充满危险的境地。

  与缅甸山地民族一样,果敢人百年来都有种植罂粟的传统。长期以来,鸦片在这里是生活来源和财富象征。60-70年代恶名昭彰的“鸦片将军”罗星汉,就是从这里赶着马帮闯荡南洋,将鸦片和海洛因传遍世界的。

  山那边传来乡音

  轿车仅仅驶出“国门”百米繁华口岸后就是一片黑暗。车灯照射尽是人高的荆棘荒草,大家一声不吭地听着车轮沙沙做响。远方昏暗的蓄电池灯光下,我看到了停车标志竿和卫兵。

  “哪家的车?”

  “魏家的。”

  我们来此采访是应缅甸民族民主同盟军总参谋长兼特区禁毒委副主任魏超仁将军邀请的。刚才那一问一答都是地道的云南乡音。

  出发前,我特意到昆明市区五华山西麓的华山西路北段陡坡,看了立在路边的“明永历帝殉国处”石碑。

  明朝末年,南明桂王永历帝朱由榔在昆明起兵反清,建立“滇都”。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清军直逼昆明。朱由榔西逃缅甸瓦城(既曼德勒近郊的古都阿瓦)避难。吴三桂率精兵十万越境,威逼缅甸国王交出朱由榔和老母妻儿,押回昆明囚禁在篦子坡头(现华山西路北段)的“金禅寺”(今利民巷)内。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4月,永历帝在此被满人用弓弦勒死。南明王朝结束。

  从此昆明百姓将此坡称为“逼死坡”。清王朝被推翻后,云南都督蔡锷将军以“三迤士民”的名义,在坡头立此碑,表示对明永历帝的追忆和对吴三桂叛明降清的唾弃。

  中国有关记载一般都到此结束,很少有人想到从异国的史书传说中去寻找下文,更没有想到金三角一支多灾多难、乱世枭雄的异域民族会和这块石碑有什么联系。
  

这是缅甸唯一没有被破坏的中国抗战纪念碑
  
  抗战的老兵

  罗星伟,男,29岁,果敢大竹箐人氏。在果敢老街和胞兄开小铺做杂货生意。原来家住大牛场以玉米、茶叶、谷子和鸦片为生。他称和罗星汉同出一族,理应叫他“哥哥”。只是由于罗星汉声名显赫而不愿和他来往。罗长年当兵打仗,平时沉默寡言,但是对地图非常熟悉,看来有些文化。

  罗星伟说,原来这里是原始森林。明末清初,永厉帝被囚走后,数千随从有的降清,有的逃亡,但大部分来此定居躲避围剿。由于同样的原因,系出名门的明朝官兵后裔按照祖训一律隐姓埋名。只是由于罗家先辈是深得永厉帝宠爱的原籍南京的一代名将,还由于果敢人抗战有功汉人扬眉吐气,到了家族第八代,也就是罗星汉的父亲罗朝兴,才重立祖宗牌位。

  果敢族的其他来源是古代南方丝绸路上的商贾马帮,主要是云贵川人。远征军入缅作战失利以及被人民解放军打击逃出云南的国民党残军也在此落草。少部分是云南的摆夷(掸族或傣族)、崩龙族、卡佤族(佤族)、苗族、傈僳族和山头人(克钦或景颇族)。

  果敢是掸族语,意思是:果――9,敢――人家,就是9户人家的意思。果敢族的英文名称为“Kokang”,雅虎网站上解释为“居住在缅甸金三角的一支来自中国的少数民族”。果敢人自己的解释是:果――果断,敢――勇敢。

  狼烟四起烽火连绵

  果敢地处缅北江(怒江)东,土地贫瘠属东南亚高寒气候。300多年前汉人来到这里只好入乡随俗,和周遍的掸、克钦和克伦等民族一样,过起了刀耕火种的原始部落生活。1852年,英国殖民者侵占缅甸,发现这里的土壤气候正好适应罂粟的生长。于是亲自派人传授种植技术,并指定东印度公司垄断收购。然后再销往世界各地,其中在“鸦片战争”中吃了败仗的大清国受害最深。

  罂粟人称“懒汉庄稼”,每年10-11月播撒在刀耕火种的坡地上,只消间苗一次就不再料理。直至来年3-4月果实成熟,就可以刮浆制膏,女人孩子都能轻松胜任。

  这里的民族生性软弱,安于清贫,有种惰性,加之有的部族也皈依基督。这样,东方山民迷迷糊糊地就吞噬了西方的罪恶。一时间,掸邦高原狼烟缭绕,果敢人也和大家一样开荒种烟。就像希腊传说中的“潘朵拉之盒”那样,一旦打开就妖孽四起,害人害己,久久不散……

  到了1920年代,果敢麻栗坝的鸦片已经远近闻名,以交易鸦片的“烟节”也成了仅次于春节的重大传统节日。手持文明棍的英国绅士,带着印度奴仆,雇请“赶洋脚”的马帮每年带走烟土不下千驮。

  虽说果敢人被逐出家门流放异域,却没有动过忘祖改宗的念头。日寇铁蹄践踏滇缅,缅人泰人认贼为父,唯有果人桀骜不驯。 “坐把”(土司)杨文炳率领课捐烟税的民团“红包头”(注1)追随中国远征军抗击日寇,被倭人烧了老巢。但因作战有功,国民政府和大英女王政府均为杨加官进爵。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战后在缅甸独立的班弄民族和解会议上,德高望重的果敢老土司力排众异,说服各族摒弃前嫌以大局为重,并率先在和解协议上签字,表示拥戴昂山将军愿意接受政府统辖,大家随即效仿。为此,独立统一的缅甸政府发表文告正式承认果敢人为缅甸合法少数民族。

  当国民党残军逃遁缅甸,果人各派势力随其反共。不久,缅甸奈温政府上台,国内民族矛盾骤然激化,各少数民族纷纷武装独立对抗政府。民族纷争又刺激鸦片泛滥形成恶性循环,缅甸进入了无休止的动荡年代。灾难深重的果人再陷其中不能自拔。同时,果敢各路诸侯也方显英雄本色,几乎没有喘息机会地上演了一出出凄绝扭曲的乱世悲剧。
  

缅共阵亡将士纪念碑。注意看士兵的遗骨遗弃在外。
  
  到了1989年,果人结束了激进的缅共统治,又率先打起了与政府和解的义旗,得到了政府和各派各族响应,从此缅甸内乱基本平息。人民有了舔抚伤口,安居乐业的机会。为此果敢人再拔头功。

  (注1)“红包头”:果敢地方唯一的治安警察部队,一般由20-30人组成。这支部队身着清代衙役的皂白短打装束,腰挂弯刀,头包红布是模仿英人雇佣的印度巡捕的传统头饰。抗战时,“红包头”改编为“中国远征军第20集团军果敢自卫队”,人员千余,于敌作战上百次,阵亡150多人。

  今日果敢

  顺着柏油铺设的公路从边境行车20多公里,穿过金象区和双凤城就到了果敢首府老街,再往前是东城区。金象、双凤和东城是新兴的经济开发区,在中国人看来可能算袖珍城市。果敢人精神面貌和市政建设大大超出我们意料。

  行人接踵擦肩大多汉人装束,广告路牌一色中文书写。老街中式古朴平房,商店熙熙攘攘,小摊洋伞争奇斗,完全没有50年内因战乱彻底烧毁过两次的痕迹,几乎和云南小镇一模一样。而袖珍小城则高楼林立,街道宽敞布局合理,据说一年半载前才平地而起,有点“深圳风貌”。看来果敢人已经把多年积蓄倾注在家乡的建设上,而不是按照老规矩掘土埋在地下,这说明他们对迟到的和平信心百倍。搞建筑的老板工人一般都来自中国,说是这里的苛捐杂税不多而且不用验收。果敢《投资旅游指南》上称“果敢有数百亿人民币闲散民间”,人口则在15-20万人之间。这样,人均货币就达10-20万以上。

  来往车辆特别多而且没有牌照,好似没有尾巴、四处嗅食的野狗。除了偶遇二战美式吉普和GMC十轮大卡,小车更多来自东洋,其中不乏高级越野类型;而摩托则是中国的天下,最为看好的是女款四行程100CC。这里开车不用驾驶执照,只要你有本事把车弄到路上就行。一些男孩屁股还没够到坐垫,就把油门加到最大,站在摩托上风驰电掣相互追逐,如同东方版的小型“超人”。

  老街市中心耸立着“缅甸果敢民族和平纪念碑”。身着掸族筒裙的市长彭家荣先生,在旁边的两层市府大楼上接待我们。大楼年久失修歪歪斜斜,还有一半租给中国商人。据说特区政府领导人平时大都在家里办公,唯有老市长终年厮守旧楼俯视“臣民”,来此投资办厂的沈阳老板褚庆达说他为官廉正两袖清风,深得市民敬仰。

  军人身着不同式样制服。最为醒目的是佩带黄色须穗装饰、头顶布包钢盔的缅甸军政府宪兵,他们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食指紧扣英式冲锋枪扳机,杀气腾腾地站在皮卡车兜里来回巡视。过往的百姓根本不屑一顾,而我却不敢摸一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一些骨瘦如柴的士兵在长官的带领下进城打工补贴薪饷,他们肩章上有太阳标志的是缅甸政府军的地方部队,有数字101就是政府军的野战第101师。据说这里原来是99师,后来调防走了。淡米色军服的是政府安全情报人员。 30多年来政府军首次东渡怒江进驻果敢,但是根据协议他们只能在山上安营扎寨。更多的是胸章上绣有“MNDAA(Myanmar National Democracy Allies Army――缅甸民族民主同盟军)的子弟兵。
  

今日果敢

  
  商店货物丰富但多为中国制造,而本地土产则被挤到了菜场集市。品种稀奇古怪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用途,唯有电影上中国老地主欺诈农民的“大斗进、小斗出”的斗作为量具容器仍在使用。这东西在这里出现居然使国人产生一点亲切!?

  果敢族里的“少数民族”大都在这里出没。一种民族服装从头黑到脚,他们羞怯卑贱地缩在角落摆弄着卖不出去的酸木瓜老板栗;一种民族妇女用许多银圆穿在一起戴在头上,被挖了眼睛的“袁大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铃声;另外一种民族女孩子几乎就是袒露酥胸,美丽的大眼睛绝无瑕疵,明亮得走夜路都可以不用灯笼火把;一群布扣圆领宽袖服饰、头带瓜皮小帽的山民迎面过来,脑后都有一条大辫子来回晃荡,活脱就是从古画上下来的八旗破落子弟……他们都是沿着通往山区的那条小路进城赶集,少数带着收获的烟膏到路口便卖,好拿钱换点盐巴农具。尽管特区政府颁布法令,明令禁止鸦片贸易。交易严格按照古老的传统,既是货币单位又是计量单位的古代中国元宝如今只剩下计量的功能。

  由于绝对不敢在他们的身边来回晃悠,而使我失去了拍摄古碑的机会。一块记载着大英帝国和大清帝国堪界的历史,另一块则是英国任命贵概的一个什么官员。史书白纸黑字写着:1897年,清王朝将果敢割让给了大不列颠帝国。但愿老天有眼,让那些在此作孽的清朝奸吏,可以和这石碑一样,看着从这里流淌出去的辛酸血泪,经过整整的一百年,渗透了毒素竟又鲜活地流淌了回来!!相信这是果敢最重要的历史文物,其价值超过旁边正在交易的货物。我睁大眼睛在一旁看完这可以载入史册的一幕。

  博彩业兴旺发达,而且中高低挡齐全可以满足不同的消费阶层。下注可以是一元两元,也可以用砖头般的一捆人民币把赌盘砸得摇摇欲坠。输得精光的赌徒目光呆迟,尽管门前算命道士说他“一脸福相,财运滚滚”。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无疑是“按摩院”和“舞厅”,据说小姐缺乏敬业精神和职业培训,三下两下就要拉你上床……巴基斯坦人开着咖啡馆,修车行多是高个黑脸的印度人。“果敢宾馆”可以挂上一颗星星,生意好得使老板伙计乱做一团四处寻找急用的钱袋。果敢宾馆的英文名称是“Fruit Dare Hotel”――直译为“水果勇敢宾馆”!?

  中秋节,将军邀我到官邸赏月。木瓜寨小学的师生来请将军一同过节,因为学校全部是他出资办起来的。师生对将军以及将军的弟弟魏三发自内心的感激和敬仰,简直可以说是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

  学校基本成型,校舍和操场都很规范,大门用魏书写着“果敢木瓜寨学校”,里面挂着缅甸国旗和特区政府的区旗。学生整整齐齐地穿着白衬衣排成队列,他们戴着 “红领巾”有一条黄色的边缘。校长是云南施甸县姚关乡蒜园村小汉庄人士,杨显达,男,56岁,女老师也是那里的人,吴建芳,22岁。另外还有两个缅甸族女老师,异常清美。据说是仰光大学生,是缅甸政府派来的。1700缅币/月,仅仅合50-60元人民币,学校又补助她们每人50元/月。中文(果文)课程全部按照中国教育部颁布的1993年的小学教材,学生腼腆但上课认真。基础比中国学生差,老师说他们没有一个明确的学习方向。这所学校就是在云南农村也算可以,这是指管理、校舍等方面。我没有看到缅甸老师上课的情况。

  月儿高挂,冷冷地看着世界上这个最美丽而又最悲惨的国家。突然我感到,什么是果敢!?果敢有丑恶、污浊,也有善良、纯朴和希望。几天前,我见到了一个老人,他一个字不识,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度过了果敢的多事之秋。这些年,果敢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果敢人感激和平、安居乐业以及“以彭主席为首的果敢特区政府的英明领导。”

  缅语老师的舞非常柔美,缅族女孩每一个都是天生的舞蹈家。舞蹈流进了她们的血管,就和民族意识流进了华人的血管一样。她们对我保持微笑和警惕,也许在想:“这里是缅甸国土,为什么蝗虫那样来了这么多中国佬,还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果敢人

  李忠孝,男,1962年生人,果敢木瓜寨村长兼金象开发区管理委员会主任。人称李老财。13岁时父亲过世,他是老大,下面还有四五个兄弟姐妹,母亲拉扯着他们生活非常艰难。小学三年辍学谋生,就是种庄稼(玉米和旱谷)和到南伞做小生意。他和妹妹不上学,让两个弟弟读书。母亲总是怕孩子吃不饱。在1993年和1996年彭杨内战时,村寨和家遭摧残。以后弟弟一个参军,一个做事,生活开始有了转机,在南伞口岸开放后,大量中国人涌入,这时有了一个机会,这就是能否将村寨里多余的土地租给中国人,这样可以利用多余的土地不劳而获,也可以从中国人那里学习农业技术。同时中国人来多了,就不怕老缅兵了。但是村里的人由于多年的历史原因,非常排外。他们对从中国和“敌占区”来的人非常警惕。就在这个时候,是他站出来说服族人请中国人来租用他们的土地(租金粮食200斤/亩/年)。这样表现了他与众不同的特质,后来他当了村长。以后将军回来后(将军也是木瓜寨的人),提升他为管委会主任,直到现在。目前他和弟弟们盖了幢新房子,妹妹和母亲还是住在老家。他是目前我所见到的唯一一个没有更大的背景和钱财的干部。

  李找祖,男,80多岁,木瓜寨人。祖籍云南镇康。他说名字可以根据发音乱写,因为他是文盲。他们家来果敢已经是第六代了。日本人来果敢有三次。第一次来是马年,后来猴年。他们烧了老街。和土司杨文炳打仗。果敢最好的时期是英人时期,那时人民生活和平安宁,想到那里都可以,有钱买什么都能买。见过杨文炳土司和 “红包头”。他们不扰民,也不派粮派款。但是老百姓要向土司交纳税收,是自己到老街的土司家交。那时一家人15文钱、三斗谷子就可以生活一年。如果要买盐、油、茶和烟,就挑着谷子到老街卖。

  生活不好的时候就是彭杨打内战的时期。“国军”被解放军打败退到果敢的事记不得了。

  他从来没有种鸦片,因为坝子里气候不适应,也没有抽过大烟。从来没有读书,因为没有学校。家境不好不坏。许多果敢的地方都没有去过,一辈子就是在家种地。他认为中国比在这里好,但是没有办法回去。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超过30华里。认为自己是缅甸人,但是不会老缅话,也就从来没有和老缅打过交道。农历 2月19也去赶庙会。他记得在他的一生中果敢只有一次水灾和一次旱灾。灾害只是生活更加艰难,但是还没有饿肚子。

  郭三,排长,傈僳族。董五,士兵,崩龙族。当兵的收入20元人民币/月/人,然后是三个人一袋大米/40公斤,或者是60公斤。比老百姓穷苦的多,内务也不太整洁。据说由于民族的高凝聚力,作战不怕死。董五家17口人,种玉米、水稻和鸦片。鸦片的价格是每 “ZUAI”(掸族傣族计量单位,合 3.3市斤)/4,000元,全家一年收三ZUAI鸦片。但是生活仍然非常贫苦。


采访魏超燃

  采访魏超然魏超仁:将军一家住在木瓜寨一套破旧的庭院里,绿色覆盖着而且距离金象开发区不远。这是一幢缅共时期建造的老式土木平房,屋顶为铁皮瓦楞。住房和将军的身份极不相称。将军解释说,他的76岁的老母住惯了这里,不愿到其他地方,也不愿重新装修。将军说过,“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

  他清瘦,为人诚恳,他不回避问题,说禁毒有时不彻底是政府的责任。鸦片问题既是民族问题也需要国际援助。他一口云南话分不清是山的哪边。1952年生人,祖籍江西。常年带兵打仗现在又主持禁毒和招商。

  将军对目前的缅甸局势有自己的看法。他说他们自从驱逐了缅甸共产党后,和政府实现了民族和解仅仅只是一个会谈意想,并没有真正举行具有法律意义的签字仪式。他担心这样的难得的和平局面到底能够维持多久。由于缅甸军政府不承认通过民主程序选举出来的昂山.素吉派的合法政府而受到国际制裁,他们的禁毒也就完全得不到外界的了解和支持。将军表示希望国际社会能够到果敢亲眼看一看,他们愿意和国际社会面对面地坐下来讨论禁毒问题。将军说他们目前处在一个完全和世界主流社会隔绝的境地,对今后果敢的禁毒和果敢的命运有些茫然和苦恼。

  将军用自己的钱试种500亩甘蔗,而果敢地区种了4万亩。但是由于价格下跌,受到很大的损失。这些种甘蔗的果敢人,原来都是鸦片种植人,是特区政府反覆宣传才种甘蔗的。但是由于目前的情况,他们的生活和果敢禁毒都可能受到很大的影响。将军为了解决烟农的改种问题又种了咖啡和板栗(咖啡50亩,板栗 20亩)。并派秘书到中国孟定,考察咖啡引种到果敢的可能性。

  他还领导着金象经济开发区,他有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山区的烟民移民到坝子来。

  在经济建设方面。政府搞了三个经济开发区。重点都在果敢的坝子上,果敢大约山区占70%,坝子主要就是老街所在地的麻栗坝。这个坝子长22公里,宽 5-8公里,从中国南伞口岸一直到滚弄(缅甸军政府控制区),贯穿整个果敢东西。坝子有烟厂两个、自来水、矿泉水等等小型企业,一条贯穿坝子的水泥公路,另外在坝子里有可以种植的荒地20万亩以上(据说中国云南人来这里为他们种植了20万亩水稻、甘蔗等经济作物)。他们目前准备搞水电站和水渠将萨尔温江(怒江)水东调浇灌农田。然后就是他们最拿手的服务业――第三产业的大力发展。还有旅游业,在这些都有了一些眉目后,就开始启动他们最重要的项目 ――移民。就是将山上的烟民迁移要坝子居住,这是彻底铲除鸦片种植最根本的办法。

  将军希望不久果敢人可以摘掉贩毒这顶帽子,就像中国给过去的地主摘帽。
  

“了一切孽”
  
  “淘金者”

  穿着一身破旧的同盟军装的是《果敢》杂志总编兼副社长老头曹越,贵州遵义人。据称早年在解放军第16军,参加过朝鲜战争,在军队是新闻干事。退伍后一直赋闲在家。有儿子,妻子死于越南战场后无再娶。后来听说这个人爱喝酒,也爱上按摩院,别人都有点看不起他,可以说是一个没落文人。我看过他写的文章,都是描写果敢各民族习俗的,古朴俊秀不落俗套。这个杂志的特点是介绍了一些果敢民族的形成和民族的特点、民风民俗。文章主要是曹写的,也有一些诗歌、小说和国外的趣文。

  《果敢》杂志副社长兼副总编是云南芒市的民间郎中甘功亮。《果敢杂志》经销经理则是四川隆昌做小生意兼屠夫的易国明。他们和曹越三人于 1999年5 月21日创办了这个杂志。现在是最困难的时刻,有时他们谈论起来不免伤心落泪。因为杂志的订户仅仅只有30多份。他们已经支出了10,000元,而收到只有2,000元。他们希望政府发一个文件,让单位都定这个杂志,只要有300多份就可以持平了。

  目前果敢的报刊杂志有:《果敢特区报》、《果敢民族报》、《果敢法制报》和《果敢画刊》、《果敢》杂志。

  我跟着将军的秘书来到老街政府大楼后面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旁边,这里是“果敢无线电视台”的总部。一位年轻的中国人光着膀子和秘书说话。因为将军的三鑫旅游公司要登广告5-6次/天/五天,仅仅只收300元人民币。

  果敢特区电视台(有线)则是叫民安的贵阳人自己办的,受特区有线电视台台长李正富的领导,但是不给钱。民安是一个大胡子,看样子有50岁。他租用一间大约只有7-8平方米的平房作为电视播音室、编辑室。编辑就是用两台收放机。播音台比不上中国乡村照相馆,布景用纸剪了“果敢特区电视台”几个字。播音员是一个仅仅只学习了五天普通话的云南临沧农村小姑娘,教员当然是台长的贵阳人。他们制作的电视节目的片头用中国“中央电视台”的“CCTV”标志。所有的设备都是他自己的,除了收放机、还有一台电视机和几台老掉牙的摄像机。民安宣称自做的节目有1/3,包括政府的重大活动、日常新闻等,也按私人要求在婚嫁死丧仪式进行有偿拍摄,如果主人希望在台上播出也可以,只要给钱。我看了他做的将军的大儿子定亲的片子,仅有非常简单的剪辑,基本没有解说。他说没有解说才自然流畅,符合西方时尚。收入主要是广告和点歌,收费低得不可想象,而且还有竞争。

  几个人想办一个公司、报刊或者是电视台都是可以的。随便找一个地方,挂一个牌子就行了。至于你过去是干什么的,有没有文凭、资格?没有人有兴趣。在这里的中国人大都没有钱,更没有什么文凭,仅有浑身的肌肉和一颗滚烫的心。他们可能成功,也可能不成功。谁敢说今后这一把老骨头可以“落叶归根”,或者就不会走出一个华人“电视巨头”或者“报业托拉斯”,拿着美钞回乡报效江东父老?

  山那边透亮但也朦胧

  今天就要离开这里,对于果敢心中仍然一团疑惑。由于身处异域他乡,言行小心谨慎不免影响透彻观察。

  老街有个大庙是中国关帝庙和观音庙的总和,农历2月19赶庙会,据说那时这里人山人海。大庙牌匾有一条是“了一切孽”,但是抬头就可以看到山上开荒种植鸦片的飘渺狼烟……想着李找祖的“我想回家”,村长的母亲总担心孩子吃不饱以及将军的久未实现的心愿(移民),我不禁热泪滚滚。340年前,我们不要他们了,将他们赶了出去,但是他们却张开臂膀欢迎我们,欢迎我们在他们用鲜血和贞操换来的土地上投资或者落户。340年来他们在异域蛮荒、永无休止的战争、政治和毒素中远离世界主流社会,为求得生存嗜血搏杀而沾染一身恶习。如今有所悔过希望金盆洗手,但是由于秉性难移困难丛丛而难痛改前非的誓言还任重道远。

  果敢人是将鸦片和中国文化传遍四方的乱世枭雄,是英国人锻造的双刃剑;是老奸巨滑的老祖宗在万般无奈下使出的阴险毒辣的一着(大清政府将果敢割让给英缅政府),是中国文化入侵印度文化的前沿阵地。但是果敢人搞毒品害了别人也害了中国,果敢人的行为是对流放自己的国人的报复,是中国人自己酿造自己喝的苦酒,它警告中国今后不要随意将不从自己的臣民逐出家门。
  

大清国和大英国勘界的石碑,现在在果敢。
  
  多灾多难的缅甸是东西方大国的牺牲品,它甚至莫名其妙地夹在了中国和日本(二战中日争夺滇缅公路而角逐缅甸)之间。民族纷争引起的鸦片肆虐是缅甸人吞噬了大国留下的毒饵,是英国人抽身后东方土著的相互之间嗜血杀戮的返祖冲动;是对愚昧无知的东方草民盲目地跟随自己同胞中的绿林好汉草莽英雄热血青年或者革命志士闹民族独立驱逐西方人的教训,也许他们本来可以得到的一个瓜熟蒂落的香港澳门。

  无论是英国人日本人中国人还是缅甸人、无论是民族主义还是共产主义,无论是联邦还是掸国,无论是传统、信仰还是枪杆子,都没有改变他们。果敢人我行我素,冬去春来,吟唱着古老的民谣,闯南走北,驮着鸦片和中华文化,驱赶着商队马帮在古代驿道的石板上踏出凹坑,也在自己的心坎上踏出深深的伤痕。但是在商品经济的浪潮中,他们瓦解了,开始变质了……

  他们像是弃儿,睁着求助的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母亲和善良的路人。

  过了“国门”许久,我回首望去,山那边透亮但也朦胧,因为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又是雾雨绵绵……

  ――完――

  在昆明每天都有前往镇康县南伞的客车,票价130元/24小时。在口岸和沿途可以办理边境通行证。

  旅行携带物品最好包括电筒、短裤、药品、墨镜、和六张免冠半寸本人照片(在口岸办证用)。

  由于这条路线是鸦片和海洛因贸易的主要秘密通道,沿途中国边防警察的检查可以说是密不透风。所以,绝对不要携带任何可能会对你的身份引起怀疑的物品。

  旅行最好时间为11月-3月,这是缅甸冬至旱季。

  注解:(这样的注解仅供编辑参考,不一定出现在文章里。)

  1. “果人”:既果敢人。果敢人文字书写也自称“果人”,自己的文化为“果文”。

  2. “掸族掸邦”:掸族为缅甸最大的少数民族,和泰国泰人以及中国云南的傣族为同一民族。掸邦为掸族居住地,为缅甸最大的少数民族自治邦。

  3. “班弄民族和解会议”:班弄为掸邦的首府。1948年,缅甸各族代表在此召开会议,讨论结束英国殖民统治,成立当地人管理的缅甸联邦政府。

  4. “昂山将军”:缅甸民族英雄。为结束英国殖民统治的缅甸领袖。现缅甸反对派领导人、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昂山.素吉之父。

  5. “云南的摆夷(掸族或傣族)、崩龙族(德昂族)、卡佤族(佤族)、苗族、傈僳族和山头人(克钦或景颇族)”:其中摆夷、崩龙、卡瓦和山头人的称呼中国政府认为带有民族歧视意味,已经不用。但是在缅甸和果敢,仍然沿用上述古老的称谓,他们并不认为有什么贬义。另外,克钦族在缅甸北部克钦邦称克钦,而在果敢称山头人。缅甸少数民族复杂,有些称谓在缅甸和云南又不一样,本文按照缅甸和果敢当地人自己的称呼,中国人的称呼放在()里。注意不要称 “山头族”而是“山头人”,“摆夷”后面不要加“族”字。

  6. “掸、克钦和克伦等民族”:缅甸民族。其中克钦为中国的景颇族,但是在缅甸的名称为克钦族。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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