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下棋如此,国际政治博弈也是如此。
在处理朝核问题上,中国可谓呕心沥血,飱精竭虑,但眼下却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究竟是何原因造成今天的困难局面?笔者以为,问题出在对朝鲜“发射卫星”的处置上,正是由于这方面棋错一着,以至带来全局被动。
此前,“六方会谈”虽然历经坎坷,但毕竟推动了朝鲜的“弃核”进程。朝鲜炸毁了位于宁边的核设施,停止了对核燃料棒的再处理,这些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尽管朝美之间在“对等行动”方面存在分歧,但“六方会谈”尚能维持,解决朝核问题仍有希望。
然而,朝鲜“发射卫星”和其他各方对此做出的反应,成为朝核问题的重大转折点。
就朝鲜而言,“发射卫星”按照国际惯例,已经向有关方面进行通报,也对外公布了相关数据,况且和平发展外层空间技术,也是任何一个主权国家拥有的权力。但美日韩却并不这样看,认为朝鲜是借此机会发展洲际导弹,违背了联合国安理会有关朝核问题的相关决议,因而必欲兴师问罪。
朝鲜“发射卫星”当然是失败了,发射卫星的运载技术和洲际导弹技术也有相通性,朝鲜想打“擦边球”的动机显而易见。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隔着一层窗户纸,彼此都有回旋余地,一旦窗户纸被捅破,双方翻脸就势在必然。
从对朝鲜“发射卫星”事件的认知情况看,朝鲜和美日韩双方各执一词,站在不同立场,自然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中国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和“六方会谈”的主办方,此时当然要做出自己的决断:要么站在朝鲜一边,否决美日韩的谴责动议;要么附和美日韩,对朝鲜进行谴责。事实是,中国选择了后者。
中国的选择和其后事态的发展,这里不须赘言,结果已然如此。但假设中国做出另一种选择,又会是何种局面呢?美日韩不会善罢甘休,朝鲜却无理由退出“六方会谈”,中国仍有外交斡旋余地,对于朝鲜“弃核”这个关键问题,还有谈判解决的可能。
发展核武器和导弹武器,这是朝鲜的两个“撒手锏”,核武器搞不成,当然要致力于发展导弹武器特别是远程导弹。两种手段都被剥夺,朝鲜断然不会接受,彻底“摊牌”也是必然之举。美日韩自然希望把朝鲜的“撒手锏”剥夺殆尽,中国却忽略了“弃核”这个主要矛盾,双方尽管目的不同,但“谴责”却带来殊途同归的后果。
可以说,如果中国当初否决了美日韩谴责朝鲜的动议,中朝关系不至搞僵,朝鲜也不会把中国归入“美国及其追随势力”的范围,中国对朝鲜还有做工作的可能。美日韩即便对中国不满,但只要不想通过战争解决朝核问题,为了达到让朝鲜“弃核”的目的,他们早晚还会回到谈判桌前,和平解决朝核问题的前景依然存在。
有人可能认为,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又有何用?更何况,即便当初中国否决了“谴责”动议,朝鲜半岛的局势也未可知。笔者以为,现在的局面显然是各方都不愿看到的,这其中必然有某个环节出了偏差,进行必要反思未尝不可,同时对今后继续推进朝核问题的解决,不无积极意义。
站在中国的立场,解决朝核问题,意在实现半岛无核化,推动这一地区的和平稳定,维护中国的周边安全。中国既是“六方会谈”的主导方,也是朝核问题的调解人,但要想不偏不倚,其实也很难。过去的事情已成既往,关键在于总结经验,不要重犯错误,以至难以走出当前困境。
从目前情况看,中国似应把握以下几点:
一是以国家利益为最高准则,既不放弃劝说朝鲜“弃核”的原则立场,也不为美日韩的意愿所左右,坚决守住和平解决朝核问题这个“底线”;
二是紧紧抓住朝鲜“弃核”这个主要矛盾,在朝鲜发展导弹武器方面“网开一面”,只要朝鲜同意“弃核”,允许其拥有必要的“撒手锏”;
三是保持对朝鲜的正常援助和经贸往来,适时修复中朝关系,避免双方矛盾积重难返,为继续推进朝核问题的解决创造条件;
四是鉴于美国无意主动解决朝核问题的态度,中国也不妨先“放一放”。当前的国际制裁自然要落实,但对于下一步实施更严厉的制裁则应慎重对待,决不做把朝鲜逼上绝路的事情;
五是对“六方会谈”不要再抱希望,对于朝鲜提出的“其他方式”,中国应当乐见其成。只要能够重开谈判,无论采取何种方式,都有利于缓解当前的紧张局势,最终也有利于和平解决朝核问题。
北京学者 田一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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