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网络世界的极度自由已经惹怒了政界人士,特朗普和前国务卿希拉里甚至希望将互联网部分切断。本文作者认为,失控的互联网以及毫无限制的言论自由对美国已经是一把双刃剑,尤其是社交媒体上缺少思考的言论和情绪化的互相攻击已经对美国造成伤害。与上世纪90年代早期网络用户的理想化想象不同,当今的互联网已经对世界造成了复杂而且强有力的冲击。文章虽然揭示了美国的问题,但对我国的互联网治理不啻为有益参考。本文原载《纽约时报》,观察者网全文翻译,供读者参考。】
唐纳德·特朗普和希拉里·克林顿在去年12月曾表示,切断部分互联网并非不可考虑,因为恐怖组织可以利用互联网遥控煽动和招募圣战者加入其中。在南卡莱罗纳州,特朗普先生甚至推荐了接受此任务的最佳人选:“我们得跟比尔·盖茨等人谈谈,这些人才真正了解其中的问题。我们不妨用某种方式切断一部分互联网”。
很多人在网上对此二人的言论不以为然,指出这种想法在法律上和技术上都不可行。而现在忙于慈善事业的微软公司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先生既然有能力切断互联网,他应该也同样有能力帮特朗普先生梳理一下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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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朗普先生和克林顿夫人幻想的世界中,一旦网络上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就可以将其移除。对此,与网上的态度相比,我的想法有点不同。当然了,断掉网络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妨想像一下,我们哪怕把互联网切断一小部分,想想过去几周网络上的喧嚣吵闹,一个没有社交媒体的世界该是多么美好啊!
请听我解释一下。在2015年最后的几周里,如果你登录推特和脸书,你一定注意到互联网上似乎一片沸腾。你的网络订阅一直以来都是聒噪的、博眼球的、对事件的报道极为迅速却令人不快,但是今年,上面的这些修饰词汇都难以描述其程度了。“伊斯兰国”对互联网的利用恐怕是本年度网络时代难以避免的最危险的事情:各种派别的极端分子势头日盛,他们在网络上无处不在,形势非常糟糕。
“我的学术常识告诉我,话语范式已截然不同了”,哈佛大学伯克曼互联网与社会研究中心的副研究员苏珊·本尼希说,她同时也是旨在研究导致暴力的语言的“危险话语”项目的负责人。“现在上网,经常遇到垃圾信息和暴力言论,人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网络上的环境过于嘈杂,你不得不高声大喊,说些出格的话,否则没人会注意你。”
也许你会觉得,网上的愤怒情绪只是对新闻报道的反应而已。恐怖主义、难缠的战争、造成大规模死伤的枪击事件、党派分裂背景下的总统竞选、警察暴力、制度化的种族主义以及对此的抗议,这些内容占据了头条新闻。如此来看,互联网略有失控似乎情有可原。
但是,社交媒体也在为网络环境的恶化煽风点火。在每一条新闻的背后,网上的反应也成了事件的一部分,这样大部分的社交媒体也无意中陷入了使网上空间更加乌烟瘴气的怪圈,因为它使大量不经思考的言论充斥于网络。
“总统竞选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纯洁的领域,但近日来,无处不在的诽谤前所未有”,莫瑟尔大学文学研究与写作系助理教授惠特尼·菲利普斯说。菲利普斯还是关于网络钓鱼言论的专著《我们错过美好事物的原因》一书的作者。“当唐纳德·特朗普表达一些毫无理性的言论时,那不只是被几家媒体报道那么简单,它已经成为一波不断自我复制的网络内容的洪水,占领你的网络信息订阅,遍布每一个你关注的信息源。”
这种不断复制的反馈怪圈让人疲惫不堪而且无益于人们了解真相。新闻里充斥着不断产生的抓人眼球的报道以及大量毫无事实依据的言论。每个人,包括正在阅读本文的你在内,想必都一直在盯着网上看有什么可以转发的东西,比如关注特朗普、奥巴马、《纽约时报》、《纽约邮报》、拉什·林博(美国保守派广播脱口秀主持人)等等,看他们又在发表什么疯狂言论,或者看看有什么妙语可以写在推特上来赚取大家的点赞。
无论在细节上还是整体上亦或是你想以开玩笑的态度来面对,你几乎没有采取中间立场的余地。在每件事上,你都必须选边站队,而每一边都是牢骚满腹。而且你越是言论出格(只要你不在总统电视辩论上说会被消音的脏话),你获得的反响就越好。
你不必求助于太久远的回忆就能发现这种变化趋势的一些例证。2015年12月,脸书的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和妻子普莉希拉·陈宣布,他们将捐款450亿美元来庆祝女儿的出生。消息才发布10分钟,推特上就充满了对他们捐款动机的各种猜测。而几个小时之后,在博客上就有正反两派的文章出现了,看起来博客的作者们都曾经在慈善行业兼职。这些信息很少有参考价值。几位慈善行业的专业人士对我说,现在对扎克伯格夫妇捐款行为的动机下判断还为时尚早。但是对互联网来说,“快”才是王道。
这还只是个并不极端的例子。更爆炸性的新闻会引发更极端的反应。当右翼评论员埃里克·埃里克森上周发现《纽约时报》在头版很罕见地刊发了一篇赞成控制枪支的文章,他并没有逐条反驳。他找到一张报纸,朝它开了几枪,然后将报纸拍照发在推特上。这就是2015年“有价值”的讨论方式。
互联网在早年并不是如此堕落。昔日的互联网上,早期的网络用户还怀有用网络传播民主理念等崇高的想法。
“我们将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互联网文明”,互联网激进自由主义者约翰·佩里·巴罗在1996年发布的“网络空间独立宣言”中写道,这份宣言采取了“写给旧工业社会政府一封信”的形式,这位巴罗先生也是前Grateful Dead乐队的词作者。他的观点颇为乐观:新的网络世界将会“比现有政府塑造的社会更加充满人性、更加公平”。
在《纽约时报》上周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谷歌公司执行主席埃里克·施密特提到,巴罗先生的某些伟大理想已经实现了。我们有理由认为,互联网在很多国家已经促进了教育、民主和经济的繁荣局面。
巴罗先生发表那份宣言20年之后,很显然,互联网对世界舆论的影响更加复杂了。“巴罗的宣言,现在听起来充满了19世纪的理想主义情绪”,哈佛大学的本尼希说。“他误以为让人们交流更加便捷的互联网将会自动使人际沟通更顺畅、更愉快、更友善。”
尤其是今年(观察者网注:指2015年),我们意识到这种想法并不正确。互联网对于人们之间的沟通来说可能是一把双刃剑。可是现在,甚至直到可以预见的未来,我们都在使互联网向不利于沟通的方向滑去。
顺便提一下,听了特朗普先生的建议之后,我联系上比尔·盖茨先生的一位助手,问他是否愿意帮忙切断部分互联网。盖茨先生拒绝对此表达意见。很遗憾,唐纳德先生: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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