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历:听到枪声跳下悬崖
新京报:第一次听到枪声什么感受?
李锋:被吓到了。处于职业习惯,我就拿起单反相机拍照,想拍鸟被打下来的场景。我刚站起来,举起相机,对面山头上就有LED灯扫过来,就像枪战片中哨兵台上的灯光一样。同伴是侦查兵退役,他喊了一声“照着我们”了。然后就转身逃走,跳下了悬崖。紧接着,我也拿着相机跟着跳了下去。
新京报:那你们最后没事吧?
李锋:这个一两百米深的悬崖上长了很多茅草,翻滚中,我们都抓住了茅草。当时害怕村民们追过来,我们抓着茅草也不敢乱动,屏住呼吸等了半个多小时,看没有动静才爬上来。上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手上被茅草划伤了。
新京报:当时还是充满畏惧的。
李锋:是呀,有时候是自己吓自己,很可怕。后来我们还总结了一下,那些村民看不到我们。但我们还是要小心,就怕他们的黑枪。
新京报:后来还有遇到其他困难吗?
李锋:我们选择晚上上山,会选择有数目和杂草的地方作机位。遇到蚊虫还可以,遇上蛇比较恐惧的事情。一次,一个同伴发现有东西在脚上爬,打开灯光一看,发现是一条蛇从裤脚爬到了衣角的地方,他直跺脚,后来蛇也爬走了。为了避免毒蛇,那些村民都自己带着雄黄,穿着雨靴,但我们都没有准备。
新京报:这么黑,离开山这么远,能拍清楚吗?
李锋:山谷与山谷之间少则几百米,多则五六公里,晚上一片漆黑,LED打开之后,灯光反差大,相机基本拍不到灯后面的那些人。我们只有等到他们打到鸟,来前面捡时,才能拍到人。
后来回到长沙,我们专门选择了一个附近的山头,带着5种相机,让同伴在对面山上走动,我用对讲机指挥他们,我用不同的相机进行测试,最后选择了一种长距离拍摄效果比较好的拍摄方法。近距离拍摄,我就把红外线摄像机装在冲锋衣的衣袖里。
新京报:在那种情况下记录有什么困难吗?
李锋:拍照的时候手一直发抖,对焦也老对不准。在那里使用三脚架都是不现实的,拍照时更不能打开闪光灯,另外,有时候怕LED等照过来,镜头上的玻璃会有反光,引起注意,这一些我们都做了特别的准备。

现场:听到枪声后听到笑声
新京报:当时山上的场景是怎么样的?
李锋:9月21日是第一次拍摄,当时我们选择了隐蔽点潜伏起来。我们准备了军用迷彩衣服盖在身上,躲在灌木丛中。晚上8点多,LED灯就亮起来,照亮整个山谷。我当时开玩笑说,我拍过很多明星演唱会,但却没有见过一个演唱会有如此壮观的灯光。
新京报:然后呢?
李锋:一群鸟飞过来,在强光下是一个个白色亮点。随后听到枪声。枪声之后就有人喊“打到了、打到了”。然后就是笑声。他们是有专业分工的,有人专门打灯,有人专门打枪,还有拿着手电筒去找打下来的鸟。
新京报:那些打鸟的都是什么人?
李锋:有三类人,一种是土著村民,他们上山打鸟只是为了改善伙食,拿着手电筒,看上去设备很差。第二种是职业团伙,他们会霸占一个山头,使用的设备非常专业,他们打的鸟全部是用来兜售的,其中有一部分甚至从是从北方随着南方候鸟一路捕杀,设备先进,形成一条龙产业链。还有一种是拿着猎枪过来寻乐子,这些挂着广东、江西等牌照的豪车,他们带着美女和啤酒,提起鸟枪,撑个雨伞来体验这种贵族生活。这很可怕,当这种行为娱乐化之后,是非常可怕的。
新京报:其中哪种人比较多?
李锋:职业的多,当地农民收入很低,月均收入1000左右,但候鸟过境才两三个月,有村民说能挣个万把块钱。这些鸟的价格不一样,有些鸟每只只有5元,受国家保护的鸟类价格就很高,一个饭馆对天鹅的要价是300元。他们打的鸟会有专门的人来收,但具体流向哪里还不清楚。
新京报:跟他们有过接触吗?
李锋:后来我们也不怎么害怕,后来还大模大样地在山头走,拎着蛇皮袋,装作收鸟商人,与跟村民搭讪,但他们不理睬我们(笑)。
新京报:打鸟有多少量?
李锋:我们山上和村民搭讪,我笑着说,天气差,你们也没打下多少鸟,村民很不平说,你3号(10月3日)没来,一伙人能打下1吨。你想想,一个山头有两三百盏灯,一盏灯代表一伙,这个数量是没法估计的。
在这个桂东县的市场里,也有人在兜售这些鸟,有10多个人在市场里转,每个人手上都提着用网袋装着的鸟,多的10多只,少的两三只。卖完后可以再回家拿。我们在市场附近的一个窝点看到大约一百多只鸟。但还是会有很多鸟会被送到外面。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