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中医眼里没有什么善恶之分,你说好与不好,那都是相对论。”
徐文兵
和梁冬一起采访徐文兵
徐文兵
1966年生于山西大同,自幼随母亲魏天梅学习中医。1984年考入北京中医学院中医系,1990年大学毕业后留校工作。1997年赴美讲学。1998年回国后辞去公职,创办北京厚朴中医药研究所,从事传统中医理论的研究和教学。著有《字里藏医》等。
梁冬
生于1974年12月,1998年从北京广播学院广告专业毕业后加盟凤凰卫视。因主持《娱乐串串SHOW》走红,曾被评为《新周刊》中国电视节目榜2002~2003年度最佳娱乐节目主持人。2004年12月,从凤凰卫视辞职,拜广州名中医邓铁涛为师学习中医。2005年1月,加盟百度任营销副总裁。2007年3月,宣布从百度离职,“投身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播及社会公益事业”。现任太美科技控股公司总裁。
某天加班回家的路上,在广播里听到了老友梁冬的节目《国学堂》。
让我听入迷了的是和他说《黄帝内经》的那个人。车至家门口,也不上楼,直到节目结束。
接着短信梁冬:何方神圣?答:徐文兵。
梁冬带我拜访徐文兵那天,连吃带喝聊了5小时。
与徐老师一席谈,所获丰富。
最要紧一点:做个中国人,先识字吧。
――封新城
封新城:你那个《国学堂》节目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梁冬:去年12月底吧。
封新城:这个夜间节目还真被我听到了。
梁冬:这节目在网上还真是挺火的。还有你,你看你是做新闻的,就迅速地捕捉到了时代的潮流,听我们的节目,哈哈。
封新城:哟!有这么夸自个儿的吗!那天我就在车上,打开收音机一听,说这不是梁冬吗?这就是机缘,巧了。几次我都听了,真的好听。
梁冬:我现在做这个事吧,是正确、但不牛B的事儿,就是不要很大,匍匐前进,悄悄的,自己说自己话。
封新城:你怎么认识徐老师的?
梁冬:就这个圈子里面吧,他的一个师弟,是我的老师,叫林可,就是他介绍徐老师给我认识。他们这些年轻人我觉得很有特点,反而是中国现在那一帮四五十岁的医生是很不堪的。为什么呢?因为从“反右”到“文革”,他们在意识形态上跟中医是冲突的、对立的。
封新城: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迷中医的?
梁冬:我在凤凰做“串烧”的时候,有一次节目介绍了一本书,叫《思考中医》,一下子就把我带进这个圈子了,这就好像是宿命一样。我从凤凰出来的时候,真没想过要进百度的,当时就想进百度做顾问,赚点钱就算了,然后去遍访名师高人。你听我和徐老师的电台节目有什么感觉?
封新城:我觉得我能听得进去啊。这本身就是表达,你的表达就不用说了,你有传媒的经历嘛,能把这个东西化得很开,很平常化;然后我听你问他的问题,你也了解这行的东西,能问到点子上,而他的回答确实也不生涩,很简朴的,但是又很有味道,我经常能听到一些很有味道的句子。当然我没有很系统地听,只是开车的时候听一些。
梁冬:我个人感觉徐文兵的过人之处,在中医界也不是很多,当今中国很多主流医院的医生也不会这样去讲,原因是大部分的人没有回到上古时期的文化。中国的文化其实从孔子以后,就走偏了。反倒是孔子以上,像老子,那时候中国的文化,可以归结为上古文化,是一种有生命力的东西。上古之人比较纯粹、通达,也明白很多生命的大道理,反倒是后来社会乱了,人心也乱了。
封新城:你现在主要的工作状态是什么?
梁冬:我主要是做投资。我现在投了一个太美控股公司,做基金的,是和冯仑 (微博)、曾李青他们一起做的。就是围绕中国某一群人的生活方式展开一系列投资,比如说我们身边的圈子这群人,围绕他们做一些旅游、健康教育、老婆教育,就是每一个专业的领域,投一个专业的公司,专业的团队去做,面向同一群人做。这个是我的生意,这个生意维持我养妻活儿;而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讲的这个,是我的爱好。
(徐文兵来了。)
“中医就是贵族的医学”
徐文兵:咱们俩年龄差不多,我66年的。
封新城:对,我比你大,我63年的。我跟他(梁冬)熟,然后听到你们节目了,我就在想,一个是想知道他最近在忙活什么;第二,你们讲的东西我感兴趣,在节目里,我听你的声音,很平和,他就呼啦呼啦的,跟嘴里含个枣似的,你就讲得特别清晰、明白。这次来,就是想先见见你,我也没做什么功课,要是这次采访不是很成功,那我回去还要再做功课,今天就先聊聊,启蒙一下呗。我在想,你们俩组合成一个品牌,这挺有意思的。
徐文兵:我们是连体婴儿,twins,哈哈。
梁冬:中男版的,哈哈。
封新城:你抽烟吗?
徐文兵:我当然抽烟了,中医不抽烟,还叫中医吗?
封新城:这什么意思呢,是因为它本身就是草吗?
徐文兵:中医眼里没有什么善恶之分,你说善恶都得看具体的人,随便拎出来一件事儿你说好与不好,那都是相对论。
封新城:但我觉得医生,常人都觉得他们是很多禁忌的。
徐文兵:没有,忌过度。就抽烟这个事吧,那时候我们一入学,我们那个老教授,王绵之,他是中医世家啊,为中央领导看病的,他看病是左手号脉,右手一支中华烟,我那时候就知道,混医生要混到抽中华烟,哈哈。他是一根不带断的,就是一根快灭了又点一根,抽一上午,我就说,老师怎么抽烟啊?他说你不知道抽烟补肺气啊,现在老先生还好着呢。
封新城:最近我做了个小手术,切了个脂粉瘤,他们说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不能吃辣的、不能熬夜,诸如此类吧,把我烦死了。给我做手术的医生是西医,我问是不是要忌什么呀,他说西医来讲啥也不用忌,你要吃啥就吃啥。但是你们中医是要忌的吧?
徐文兵:第一你得忌熬夜。人的自我修复功能全是在熟睡以后,你不完成,就会长异物。最近死的那个演员,叫李钰吧,淋巴癌。淋巴癌为什么得的?她助理说她为了拍戏,连续五天五夜不睡觉,人都木了。什么叫人都木了,失神了!你说你身体里长个东西,神还在,这哥们儿人都木了,长什么她都管不了了,所以熬夜是最伤人的。
梁冬:对,所以《人体使用手册》那本书很流行啊,它其实还是说一个很重要的道理,就是气血的问题。康复嘛,其实睡觉的确是最重要的。
徐文兵:对,其实你敲胆经也好,敲大脉也好,不如你让那个神它自个儿敲。我们活得都很刻意,白天都是意识行为,里面的神都被压着呢,只有晚上意识灭了,那个神开始工作了。结果你晚上还不睡,还不让那个神工作,最后那个神就跟你拜拜了,走了,黯然神伤,最后就一走了之。我看你的痰很重,我告诉你,你要这样的话,你切了还长,你得化痰。
封新城:是吗?化痰怎么化?不抽烟?
徐文兵:抽烟更出痰,那是一种自我保护,你一说话痰很重,第一你不能喝冷饮了。
封新城:哦,是吗?我冷饮喝得很厉害,早上起来就喝。
徐文兵:燥。对,早上起来你口也干。抽烟吧,晚上就打呼噜,打呼噜吧就鼻子不呼吸,靠嘴,所以嘴就是干的。烟鬼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摸烟;第二件事,冷饮。
封新城:对对对,这是我的恶习。现在我都喝茶呢,我努力地规范自己。
徐文兵:是吗,你喝什么茶?
封新城:我就喝点普洱啊,绿茶。
徐文兵:普洱还行,绿茶不行,绿茶越喝脸越黑,太寒。
梁冬:关于寒这个概念你可以跟封新城讲讲,我觉得很有意思。
徐文兵:寒是什么意思啊,你看《茶经》第一句话,“茶者,南方之佳木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南方潮湿炎热,老天爷长出这东西,给你们吃喝;在北方,就不长那个树,所以你就不能喝那个茶。第一看你生活在哪,第二看你的体质,如果是寒湿、痰很重的人,要喝什么茶呢?就是经过人为加工,改变它的性质的茶――第一要全发酵,第二要烘焙。你看乌龙茶,半发酵,它还偏寒,所以要喝红茶跟普洱里面的熟饼。这是为什么呢,就是茶化油腻,不让痰变成寒性,就好了。所以你要喝就喝大红袍,武夷岩茶、祁红、滇红。咱们这是量身定做啊,中医就是贵族的医学。
梁冬:对,中医就是这些年搞贱了。
徐文兵:对,现在就是犯贱的时候,人云亦云,流行啥就来,没有个性。什么叫贵啊?我现在推出个理念,叫“培养中国的贵族”,贵族不是富族,富和贵不一样。这一到饭馆,说,把你这儿最贵的菜给我上一遍,这是富人,有钱;一到饭馆,说今儿什么节气,我什么体质,我按我的要求点两道菜,这是贵人。贵在哪儿呢?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了解自己,我什么心性什么体质,又了解周围的环境,这就是贵族。所以我们说要培养一批了解自己的人。在富的时候人才能讲究,穷的时候人讲究不起来,中国人正在进行到“富”,下一步往哪走啊?就是“贵”了,中产阶级的下一个层次就是贵族阶层。
胡斐:我想问您,是不是传统的东西在日本和韩国保存得更好?
徐文兵:肯定是这样的,保存得非常好。我前两天在说一个词,叫“脍炙”。炙是烤肉,脍是啥意思?孔子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脍也是肉,什么肉?生鱼片。你看我们现在字都不识得了。辛弃疾的词说,“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意思是秋风起了,吃鲈鱼季节到了,我官儿不做了,我回去了。包括那套吃生鱼片的佐料,芥末、紫苏,生鱼片底下都有叶子吧,知道是什么叶子吗?紫苏叶,中药,你查《本草纲目》,紫苏叶是解鱼蟹毒。这全是我们中国饮食的传承,人家日本派来的留学生,遣唐史把它全继承回去了。我们经过蒙元满清的异族统治以后,这些传统大部分都消亡了。但是在福建宁化还保留着,当地还把生鱼片叫生鱼脍。你看一说吃生鱼片是日本的文明,我说,扯!是中华文明,但现在中国人有几个知道的?包括他们说的唐装啊、和服啊,还有一些歌舞表演,其实都是中国失落的文明,中国的贵族都被消灭掉了,然后部分保存在周边国家。
梁冬:我有一个感觉,就是自从这两年接触徐老师,包括他的很多师兄弟,我觉得中国文化,八十岁以上的人,有一批;然后就是四十岁有一拨,五十岁以下。
徐文兵:就是刚才说的断代。
梁冬:所以你说中国文化的复兴,非得等到像徐老师他们这拨出来了,被大家认同,然后再到大家五六十岁的时候,这个运势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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