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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有一次开玩笑说,如果胡娜见到我,她要赔我100万。其实我不恨她,她那时候太年轻,那么热爱网球,打得也是国内甚至是亚洲最好的,发生那样的事不能怪她,要说恨,我更恨那个吴岱勋。
胡娜当时才多大,19岁她懂什么?她哪里知道什么是政治避难?她哪里知道政治避难的后果是什么?她一心只想打好网球,想出国训练,没想到找错了门。据我们事后分析,应该是吴岱勋主动找的她。1981年在日本打联合会杯,两队相遇,吴岱勋是中国台北队领队,一来二去,胡娜受蛊惑的概率大大增加。可能胡娜透露过自己的叔公(祖父的弟弟)在中国台北,吴岱勋就承诺替她找,结果就把胡娜钓上船了。吴岱勋本身就是有家室的人,有老婆有小孩,他才不管你胡娜能打进世界前多少,他看中的完全就是男女之情,看中的是胡娜的年轻美貌,而不是说要培养她。
胡娜失踪的当天早上,在找的过程当中,我还碰到了这个吴岱勋,他见到我就问:“沈指导,找到没有?”我说:“还没找到。”我心想:你怎么知道?你这不是贼喊捉贼吗?后来我听说他带胡娜去了香港,也去了台北,而且把胡娜捧为“反共英雄”四处招摇撞骗。
我父亲沈美镇原来在印尼当记者,喜欢网球,后来是中国网球协会的委员,他给我起的名字就是建设网球的意思。这些年下来,有时候我就想,胡娜事件让我的命运发生了转变,但是从另一方面讲,我这些年还是有不少的收获。我教会了广东5任省长打球,我在天河网球学校当校长那几年很成功,每年的国少国青队,都有我的队员,还给国家引进了几名外教,我在深圳办了无数的培训班,在东莞,我让网球走进了中小学校。
胡娜事件,也直接导致了中国网球在亚运会实现金牌零的突破推迟了4年。当时国家队他们63年这一批,是阵容最为齐整的一拨,是文革以后我们选的运动员,因为文革耽误了几年,所以我们那几年的突击教学,这批队员的成绩上升得很快。男子以刘树华和马克勤、女子以胡娜和李心意最为突出,82年亚运会极有可能拿到女单或女双或者团体的金牌。结果呢,两人都没能参加。
虽然我不是女队主教练,但李心意有问题都找我。她原来反拍打削球,老让人攻她反手后上网,所以让我给她改成双反,我就给她改过来了。李心意参加了1986年在汉城举办的第10届亚运会,拿到了女单和女团金牌。87年6运会,广东是东道主,我是总教练,竟然不给我报名,也就是说我成了编外的人。李心意和她妹妹拿到了双打金牌,发奖的时候,有人献花(眼红泛泪),她说,这花首先要给我。
胡娜:我太想成为职业网球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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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发生时,胡娜19岁,是亚洲网坛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
胡娜出生于中国著名的网球世家。她的外祖父温岭(原名温振华)是中国网坛泰斗之一,16岁赴上海求学,在1926年慰劳北伐将士运动大会上,获得网球锦标赛男双冠军。当时在上海江南女子学校就读的杨渝君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是胡娜的外祖母。1930年,温岭自南京中央大学体育系毕业后,近20年的时间,先后在湖北职业专科学校、浙江杭州省立医药专科学校、四川广安体育专科学校、泸州川南师范学校以及成都县中等学校,担任体育主任和体育教授。之后,并曾受聘担任四川军事将领杨森的网球教练。 1950年到1965年,温岭先后在大陆西南军政委员会交际处与重庆市政府人事局从事文体工作,教会很多西南军政委员会的领导打网球。在这一阶段,胡娜的舅舅、姨妈也进入专业网球队。
1965年,四川省网球队成立,当时特别指明从重庆将温岭调往新成立的省队当教练,温岭任职7年后退休。胡娜出生于1963年,4岁开始学网球,后来她的1个弟弟、3个表弟、2个表妹相继拿起球拍,其中4人后来进入省网球队。
胡娜自小生活独立,经常一个人拎着行囊搭火车四处参赛。得益于良好的遗传基因和网球抱负,身材出众的胡娜很快便在国内各级青少年赛场脱颖而出,15岁那年夺得全国青少年女单冠军,16岁拿到全国甲组女单冠军。1979年年底国家队回访美国,胡娜做为新秀入选(男子为刘树华),第一次去美国让她眼界大开。
当时她已经打遍国内无敌手,相继获得全国几乎所有类型的冠军,还有亚洲赛事的冠军,以及世界青少年比赛冠军,苦于自己无法再提高。国家本就不多的出国比赛机会基本都有她的份儿,但是这对于一心渴望打更多国际大赛的胡娜来说远远不够。
1981年拿到白宫杯后,美国网协、用品商、网球学校等等都先后表示邀请她去美国训练,尼克·波利泰尼答应每年至少出一万美元奖学金给胡娜。时任领队杨明训回忆说:“其实我们当时都和尼克谈好了,我们这边除了胡娜另加3个人去,尼克也同意了,不过因为82年底有亚运会,所以双方谈好亚运会结束后再去。我们那时候没到成行前都不宣布的,所以胡娜不知道这个事,还以为我们不让她去呢,结果就发生了后来的事件。”
和胡娜年龄相仿的国家队教练傅众说:“像我们很多队员,能拿个全国冠军就挺知足了。她不甘心,不满足现状,特想去国外打球。”事件发生后不久,中国越来越开放,优秀运动员参加国际比赛,甚至赴国外受训的越来越多,胡娜原来的双打搭档李心意不久也去美国接受训练。傅众感慨道:“她哪怕晚走半年,就能赶上国家送运动员出国训练和比赛了。”
胡娜2003年7月接受《参考消息》采访时说:“我只是太想成为职业网球选手了。1979年,我在温布顿中央球场观看了著名选手艾弗特的比赛后,我就有了一个强烈的梦想,我一定要站在中央球场代表中国比赛。我那时实在是太年轻,太单纯,也太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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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发生后,胡娜一开始没能如愿获得身份,训练参赛一度中断半年多,身材也略有发福,开始训练后又受了轻伤。
直到1985年,胡娜才踏上她梦寐以求的全英俱乐部草地赛场。她从资格赛一路打起,连赢3场打进正选,并在正选赛杀进了第3轮。“当我站在温布顿中央球场比赛时,心里很激动。因为毕竟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胡娜说,更令她难忘和感动的是,在温网肃穆又嘈杂的现场,她突然听到有人用汉语向她大喊:“胡娜,加油!”听到这声音,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打球的同时,胡娜就读在圣地亚哥的一所大学里。1991年因伤退役后,她读了经营管理,同时考取了教练员资格证书。后来她在洛杉矶近郊的罗兰岗买了房子,并把父母接去同住。
后来她去了台湾,被当地媒体当成“投奔自由”的“反共义士”大肆炒作,胡娜对此义愤填膺:“我又没拿台湾一毛钱,凭什么这么说我?”其实她是受台湾鸿禧大溪及地中海国际中心的聘请,出任网球顾问,同时也为香港Star TV担任网球球评。
1996年迁居台湾后,胡娜开始积极寻找机会。先后得到那鲁湾、兄弟饭店及声宝基金会等民间企业和机构的支持,她选择了一处位于台北县碧潭的网球俱乐部参与经营。出任董事长后,俱乐部改名为胡娜碧潭网球俱乐部。“我一直想要有自己的俱乐部,而不只是充当顾问、教练。这样,我可以完全按自己的意思经营,场地优先供选手练习,而不是付费的会员。”她说。
2000年,胡娜挑了3个10岁出头的女孩,开始长期在她的俱乐部练球,詹咏然便是其中之一。2年后,她在花莲小学几百个孩子里,挑选了3个8岁的阿美族小女孩,带回台北县训练。当时这些孩子连网球都没见过。她想找的正是这种像张白纸的孩子,这3个女孩叫谭华娟、孙惠玲、杨佳贤,胡娜说,除了原住民天生的好体力,3人都有极高的运动天赋,也很单纯,爱好美术,也都家境清寒,其中有个孩子是孤儿。
最近几年,胡娜至少每年陪父母回大陆探亲一次。对于有外界传言说她早年在美申请回中国,但多次被政府拒绝的说法,胡娜澄清说:“1993年,父母来美后不久,我的弟弟在中国出意外不幸过世。家人都想瞒着父母,所以在美多年,都没有提回中国的事。04年,父母还是知道了,要求回中国,所以才与他们一起回去。”
胡娜现在居住在台北县新店,依然单身。她说:“我真的没开什么条件呀!不一定非得是大陆或台湾人,但最好会运动,这样可以有共同话题。”
2008年夏天,她带着一手栽培的3位女孩回到北京参加全国青少年比赛。胡娜说:“中国的14岁组竞争激烈,有200多人参加,这3个孩子没积分没排名,只能从预选打起,加上水土不服,不过有一个能打到复活赛第2名也算不错的经验。”
那一次北京之行,胡娜去了自己原来在国家队的老领队杨明训的家里,同时也请来了当年因为她而命运发生转折的老教练沈建球。阔别26年的恩怨牵挂,似乎都在那一天悄然溶解。杨明训开玩笑说:“如果那次我是领队,你还会不会跑?”胡娜笑不作答。
2009年6月上旬,胡娜现身天津网球中心和塘沽滨海网球学校,她打算让3位女孩在天津训练一段时间,以备战接下来的全国青少年比赛。胡娜说自己的下一个梦想是,在中国大陆再开办一所属于自己的网球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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