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在一起,他还用武汉的俗话打趣我:“宁嫁武汉郎,不娶武汉娘!你们武汉嫂子太厉害了!”哼!我还不是嫁了他才变成嫂子的。
姜山在体育之路上遇到的挫折比我还要多,体育圈子里面,有很多行外人想象不到的阴暗面。姜山脾气很倔,认死的路,十头牛也拽不回来。但我就喜欢这样的姜山。
许多人都看过我在赛场上吼他的画面,都觉得他特别老实,特别可怜,其实才!不!是!呢!他“吼”我的时候,大家没看见罢了。我打球的时候很容易分心,注意力难以集中,这对职业选手来说是个坏习惯。阿加西说在他专注于打球的时候,就算场外发生枪战他都听不到,因为他专注的时候眼中只有对手。我特别羡慕这种能够集中注意力的人,姜山这方面就很厉害,他在那里打电子游戏,我在旁边说什么他都嗯嗯啊啊地答应,打完我问他我说什么了,他手一摊:“没听到啊。”
我在哪里看过:科学家作过这方面的研究,证明男性与生俱来地具有专注做某一件事的能力,而女性的大脑机制让她更擅长同时处理几件事。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我打球时,确实是连场边观众起身去上厕所都能观察到,注意力的分散可见一斑。有时打得不顺手,姜山就在旁边一直碎碎念:
你换个打法呀,你打个直线撒。他不擅长鼓励别人。不管什么时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带着不耐烦的批评意味,听得我头大如斗。他念一句,我还勉强忍得住,念三句,我张嘴就把心里的恼火吼出来了!“打直线打直线!你昨天讨论战术时不是还说要打斜线?”
我一直是个爆竹脾气,别人一碰就炸,炸完又充满了内疚。对外人,我心中有不愉快一般也就忍下去了,只有在姜山这里,我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性胡闹下去。从心理学上说,人们大多数都只对有安全感的人发脾气,因为对方在你的安全范围之内,你潜意识中知道对方不会离开你,发脾气也是某种形式的依赖。对姜山,我在场上冲他吼完,再打球就觉得情绪平复了很多,头脑清醒,打起球来也更有力量了。他就像我的“充电器”一样。
姜山也是职业运动员,相处多年,他对我的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急性子非常了解。我吼他,大家都觉得我在欺负他,只有他自己不介意,还告诉我不要太在意别人的评论。归根到底,我是一名运动员,我最应该做好的,就是把球打好。
我们经常吵架,不会吵得太大,但互相戗几句是常有的事。这也正常,过日子哪有不叮叮当当的?姜山最怕和我去逛街。他说“你连个超市都能逛两小时”。最初我逛街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的店都看上一遍。和姜山恋爱以后,我逛街的方式变得非常简单:想要买什么,就去专卖店或是专柜,看货,交钱,走人,一分钟都不多待,因为他在外面会不耐烦。姜山比较喜欢把时间用在看书、看电影这些事情上。他有一个非常充沛的精神世界。
我觉得这和他父母的教育方式关系很大。我喜欢姜山的家人。
姜山爸爸妈妈都是普通工人,非常单纯的人,对我特别好。我和姜山妈妈相处得很好也很自然。他妈妈是那种特别为他人着想的人。我们买房子的时候,别人问她:“你们是跟儿子一起住还是分开住啊?”他妈妈说了一句开玩笑的话当时差点没把我乐死—她说:“我们这种老不死的,谁和年轻人一块儿住啊?”姜山妈妈还说,以后我老了也不做你们的负担,我就去住养老院,那么多人跟我一块儿玩多好啊。中国自古有“养儿防老”的说法,只有心态好、内心强大的老人才能这么轻松地开玩笑。我们当然不会让他们去住敬老院,更不会真认为他们是“老不死”。但是,他们这种放松的心态让我们觉得很好、没有压力。
姜山很爱他的妈妈。我们常年四处征战,到不同的国家,他都会给妈妈买点东西带回去。有时候他给妈妈买衣服,就让我帮忙试穿。他妈妈和我身高差不多,比我胖,比我架衣服。我穿着合适,再大一个号,他妈妈穿肯定合适。我穿着老太太衣服从试衣间走出来,他盯着我看两眼,说:“还行。再换那个白色的我看看。”于是,我乖乖地去换白色的。旁边的导购姑娘心里肯定在嘀咕:这俩土老帽儿,挑的衣服可真够老气的。哦,对了,导购是外国人,估计不会说“土老帽儿” 这种高深的词语。
姜山家的氛围特别轻松愉快,也很民主。一个桌子吃饭的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说话,各自发表各自的见解,即使意见不合也不急不恼。有时候,姜山妈妈会说:“看不出来,你比你爸还有见解呢。”姜山听了,那叫一个趾高气扬。看着他夸张的表情,我们都哈哈大笑。
这是家的感觉,我失去多年又寻找多年,让我沉醉和迷恋。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