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他修空调时打瞌睡,被马达切掉了一截食指,这截手指后来再没长出来;给人修冰箱,甲烷漏出来着火了,他被烧成了大花脸,眼角留下菊花状的疤痕,仿佛猫的胡须。
“我去医院看孩子,医生们哈哈大笑,说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就成老虎了。”
医生写了张纸条给他,上面是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移植科主任高伟的电话。
2014年11月,肖坤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天津。
医院当时采取保守治疗,给肖体政“搭建人工胆管”,但这次手术没有收到预期效果。
二次亲体肝移植成了挽救这个孩子唯一的筹码,这在全国尚无先例,存在很大风险。
医院也给了他另外的建议:给孩子换“阴肝”。“阴肝”即夭折的小孩捐献出来的肝脏——这种手术相对容易操作,但手术费将近30万元,而如果选择亲体同血型肝移植,至少可以减免5万元。
肖坤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手术要征得供体者父母及配偶的签字同意。肖坤庆早年丧父,母亲已经70多岁,得知消息,老人在家哭闹了几天。肖坤庆有一个哥哥,四个姐姐,都强烈反对他这么做。
“他们说,你已经失败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吃第二次亏?如果这次还是不行怎么办?”肖坤庆说,家人主要的考虑是,作为家中顶梁柱,肖坤庆一旦“被取走了肝”,无论孩子手术成功与否,都意味着这个家庭走入另一个深渊。
为了说服母亲,肖坤庆拿妻子举例子,说手术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啊,她还是能吃能睡活得好好的啊,你儿子以后干不了重活,可以去做保安啊。
“巴掌大小孩还好点,现在儿子都这么大了,能蹦能跳的,你让我放弃他?”他在电话里哭出来。
母亲拗不过,最终答应。
肖体政的第二次亲体肝移植手术定在2015年4月16日,这比肖坤庆预想的要早。在此之前,他带儿子去了天津的水上乐园,他说可以让孩子知道“世界原来这么好玩”,“这样他会更坚强”。
重生 母亲的肝取出来,父亲的肝植进去
4月16日上午8点,肖坤庆将儿子从8楼的普通病房抱上13楼的麻醉房。之后,他自己换上病号服,爬上了另一间麻醉房里的手术台。
妻子从天津电视台记者的摄像机里看到之后的一切。“(他们)被脱光了衣服,身上抹消毒(酒精),戴上口罩和眼罩……”丈夫眼罩被戴上的一瞬间,这个37岁的女人痛哭失声,“太难受了。”
被麻醉后,肖坤庆和肖体政被推进了同一间手术室。手术由高伟主刀,集结科室六名最优秀的大夫一起进行。
一个特殊情况是,肖坤庆此前患有胆结石,胆管内积聚有大量碎石,医生需要对此进行清除。“好在(结石)并非胆管内自然生成,而是胆囊漏下去的,这意味着他的肝脏是健康的。否则,他就不是合格的供体者。”医生说。
相对来说,肖坤庆的手术比较简单,而肖体政则让医生们捏了一把汗。
主治医生董冲说,考虑到小孩胆管与腹腔严重粘连,血管细小,大部分肝组织已经坏死等情况,他们做了包括可能需要临时供血等在内的6个紧急预案。
幸运的是,这些预案在手术中并没有用到。
五个半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端来一个塑料箱子,里面有从肖体政身上取下来的肝脏。杨海英知道,那是自己肝脏的一部分新生出来的,曾经延续过儿子的生命,但她没法对这个奇形怪状的物体表示好感。
她恶心头晕,担心丈夫,更担心年幼的儿子。
次日下午4点,肖坤庆麻醉醒来,他大喊医生,医生跑过来。董冲回忆说,“他第一句话就问,我儿子怎么样?”
之后,肖坤庆被转入普通病房,儿子在三天之后才从重症监护室转下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觉得什么苦都值了。”肖坤庆说。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