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害怕,她甚至以为“大三阳”是绝症。“妈妈,会不会没得治?”电话里,陈小玲听出女儿的声音在发抖。
让陈小玲担忧的是,女儿的室友也知道了检查结果。
她埋怨女儿不该告诉室友,“大家疏远你怎么办?”
陈小玲的担心很快在女儿的回应中得到应验,“室友不敢碰我的衣架,我的手机放在别人桌上,大家会把她们的东西赶快收走。”
高超是吴昕怡高中的同桌、最好的朋友。她鼓励昕怡多和同学沟通,告诉大家乙肝病毒携带者没那么可怕。
吴昕怡对高超说,她努力过,但有室友用短信回复她:“我们知道,但还是很害怕”。
同学张晴和吴昕怡住同一个楼层,她听说,上学期,吴昕怡的一名室友总到别的宿舍住,还悄悄告诉别人她得了乙肝。
陈小玲建议女儿请假回家,调整一下身体和情绪。
吴昕怡没有参加期末考试,提前回了老家。
争议中的“说明书”
休养中的吴昕怡按医生的嘱咐早睡早起,“她希望能好起来去学校。”陈小玲说。
开学前,原本平静的吴昕怡又紧张起来。一天晚上她突然问母亲,“学校那边怎么办,我怕没有同学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学习。”
临近开学,吴昕怡接到学院通知,要复查。
3月初,陈小玲带女儿去医院复查,检验报告显示,乙肝病毒DNA下降了2个值。吴昕怡兴奋地把检验报告当成绩单一样递给母亲,“妈妈,没想到我的病毒量下降这么快。”
身体的好转没能让吴昕怡顺利返校。
陈小玲回忆,学院的领导在电话里跟她说,得开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不影响正常上学”的证明。
“这个证明没法开。”林必定对学校的要求感到奇怪,这位福鼎市医院传染科主任回忆,吴昕怡曾找她请求开证明,“这不需要证明,2007年、2010年卫生部都发过文件,不得拒绝乙肝病毒携带者入职、入学。”
林必定介绍,从复查结果看,吴昕怡仍处于乙肝病毒携带阶段,还没发展到肝炎。“携带者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不需要特别治疗。病毒携带期要让病毒和抗体在体内‘打仗’,如果保养得好,病毒量降到标准数值以下,也有脱离病毒携带者身份的可能。”
没有“证明”。陈小玲说,学院党委副书记马强告诉她,学院按先例,提出让吴昕怡休学半年,和新一级学生入学重读。
“凭什么?学校没有权利这样做,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不能白白耽误一年时间。”吴昕怡拒绝休学。
陈小玲的说法是:学院领导告诉她,如果孩子坚持要来,学校只能给她调单间宿舍。“还让写一个书面材料,说明她是自愿住单间的。”陈小玲说。
4月20日,这份抬头是“父母说明书”的复印件中显示,“吴昕怡同学在接下来的大学生活将单独居住,本人自愿承担一切关于‘由乙肝病毒携带者的身份’而产生的身体及精神问题的后果。”说明书的末尾用括弧补充,“在单独居住期间产生的身体及精神的后果自愿承担”。
陈小玲记得,3月5日,在说明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她把笔一摔,“我们这是在学院‘不想休学就得住单间’的压力下才写的。”
马强不认为这份“父母说明书”带有强迫性。
4月20日,新京报记者以死者家属身份,陪同陈小玲来到学院。学院党委副书记马强说,住单间“是学生和家长自己的决定。”
马强不认为她遭到同学排斥,他说,吴昕怡检查出大三阳后,学院曾向她的室友们普及常识。“学生们都很理解,但大家反映,吴昕怡开始疏远她们,在宿舍里大喊‘我的血很脏’,和大家交流也改成用短信。”马强说。
天津师范大学党委宣传部工作人员张莉证实了马强的说法,“住单间(宿舍)是学生本人和家长向学院申请的。”
张莉说,学校宿舍资源紧张,“从宿舍设置上就没有单间这一说”,但考虑学生和家长的要求,学院多方调整才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
“当时还有学生劝她别单独住。”张莉说,从该生住单间的必要性、宿舍资源和安全上考虑,学院也不建议单住。但由于学生一再坚持,学院考虑“学生申请不能空口无凭”,申请性质的说明书也是在履行程序上要求她写的。
张莉表示,对于乙肝病毒携带者,学校在学习生活上和其他学生没任何差别对待。
对于学院建议吴昕怡“休学或跟下年级学生重新入学”,张莉称,这要根据学生的身体状况,如果学生在某种疾病的发病期,肯定会建议他休学、回家治病休息,“我们也要对其他学生负责。”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