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猛和生母邹玉花去做DNA亲子鉴定的结论。
寻找父母
在王勤福生活成长在张家的同时,17岁的小伙儿李猛初中毕业后北上到黑龙江齐齐哈尔谋生。
李猛的家在四川简阳市平泉镇,北上外出打工时,他就已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孩子。
李猛告诉澎湃新闻,在他小时候跟着父母去赶集时,邻居亲朋们就会指指点点地说,“你看这个领养的孩子,长得很漂亮。”
这样的说法一直伴随着他的童年。李猛回忆,大约13岁时,一次调皮,父母亲在教育他的同时,也将真实情况一一说给他听。
李猛明白这意味着自己是“超生子被抱走领养”的传言不假。他说,原来养父母之前有两个孩子,结果都不幸夭折,后认为再无生育能力,就从简阳县计生委领养了他,而后生了个比他小7岁的妹妹,现在跟着李猛做生意。
初到东北的李猛,先学了厨师,后又自己做生意,经营起了一家公司,并娶妻生子,“现在我女儿都6岁了。”
李猛认为,养父母对他不错,“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我运气好,不愁吃穿,没有委屈。”
尽管生活顺风顺水,但“自己过得不错,可是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他们长什么样?过的怎么样?”这样的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他觉得应该找找亲生父母,却无从下手。
李猛的想法获得了妻子的支持。“我媳妇说,你应该找,现在不找过两年你再想找可能就找不到了,你都30出头的人了。”李猛说。
他也觉得,虽然家里关系和睦,也不差钱,但连自己的祖坟都不知道,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在心里是个坎,“我要找,现在还不能跟养父母说,老人家是农村的,没文化,怕多想。”
2013年下半年,李猛开始行动了。他从黑龙江齐齐哈尔开车回到四川简阳,找当地计生委查询资料。这是因为他从寻找孩子的他人处听到“像3月7日出生的,在计生委的档案资料里编号是37号,“那我的也应该有编号吧。”
李猛说,一开始计生委也重视,听闻李猛是超生被抱走由养父母领养后,承认他是“受害者”。在李猛的坚持下,计生委拿出了1983年的所有档案,他说:“我抱去酒店一个一个看,资料里没有我,不过看到当时计生工作人员的工资一个月30多元,那时候1000多元(计生罚款),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
虽然材料里并没有找到什么,但计生委也在帮忙寻找情况类似的家庭。
2014年年初,李猛得到消息有一个1983年超生的孩子被计生部门抱走后由他人领养。第二天他就从齐齐哈尔飞到成都,对方家庭的两姐妹也从乌鲁木齐飞到成都,“大家都出自农村,相互以为就是兄弟姐妹。”
随后,双方当天下午3点就到医院做DNA鉴定,“结果出来后不是,两姐妹不相信,第一次跟他们父亲做的,第二次他们又要求我跟他们母亲做鉴定,钱他们出,重新做了鉴定,结果出来还是不是,他们就哭了。”
家人团聚
2014年6月份,李猛在简阳当地媒体开始打广告,播出寻人启事。
结果,当地媒体对他的广告词进行了删减,“一不能提超生,二不能提计生委,就这样关键的信息没了,滚动播放了一周,没有任何效果,就算看到也不会知道。”李猛说。
2014年10月份时,他再度从齐齐哈尔回简阳,他决定采取最笨的办法,打印散发传单,要覆盖简阳市的55个乡镇。“我雇了3个老太太,每天给他们100元,让他们就在简阳每个乡镇去散发传单。”
在“寻人启事”的传单内容里,李猛把时间局限在1983年出生。然而,让李猛始料未及的是,传单发出去之后,每天有近50个电话打给他,“我的电话成了热线电话,连续4天很多人给我打电话,情况跟我一样,超生被抱走后领养,而且是同一个地方同一年,这个数量无法估算。”
为此,他特意拿出另一个手机,储存了这些不知道名字又没见过面,但有同样目标者的电话。此时,李猛也有了经验,打电话先问血型,“我血型是O,如果血型对不上,别说花钱做DNA,见面都不用了,因为电话实在太多了。”
后来,他又回成都跟人去医院做过1次DNA鉴定,但结论仍然无亲缘关系。
一切似乎都有预定。2014年11月27日,李猛在贾家镇刚发出10多份传单时,手机铃响了。
打来电话的,正是卖饲料的邹玉花。电话中,邹玉花直接要求见面。
10分钟之后,本就在贾家镇街上的李猛,和朋友开车到达张家饲料店的门口。一下车,已经为寻亲见了很多人的李猛,感觉这一次不一样,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使得他们陌生又熟悉。
张明发走上前开门见山,“你把头低下,我看有几个头旋?”李猛觉得寻亲以来从没人这样看过自己。
张明发一看,李猛头上两个旋,跟记忆中唯一的印记相符。当李猛问血型时,一旁的哥哥张国洪一口说是O型,血型符合让夫妇二人心里一颤,“那种感觉是,虽然没见过,但从面相和感觉来说,确实跟其他人不一样,错不了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李猛身份证上的生日农历十月十四,刚好和被抱走的农历十月初九相符,但是,有了上次验血认错儿子的前车之鉴,张明发要求去做DNA鉴定,想给自己吃个定心丸。
当天,双方来到四川西南司法鉴定中心。负责检验的医生看到李猛后说,“李先生你又来了,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愿你成功。”
2014年12月8日,鉴定结论出炉:本次鉴定支持邹玉花是李猛的生物学母亲。
12月16日,双方都得知鉴定结果后,一家人激动不已,电话那头李猛对邹玉花说“老娘,没错,这次你认好了,我就是你的儿子。”这也是32岁的李猛,第一次开口喊自己的亲妈。
2015年1月26日,张明发夫妇二人告诉澎湃新闻,他们要求李猛慢慢告诉自己的养父母,两家走动,亲如一家,不会因为寻亲成功了就放弃任何一边,“我们已经订好了摆酒席的日子,等过年给他庆祝,亲戚们也来认识下,感觉确实就像做了个梦一样。”
1月27日下午,简阳市人口和计划生育局副局长王永才告诉澎湃新闻,这两年确实有“超生儿被抱走送养”的人到他们单位寻求帮助,想找到自己的亲人;2013年有媒体曾为此事到访过,但是因时间跨度久,局里没有相关的资料档案,当初的计生干部如今已退休不知去向,所以对过去的工作不清楚,也不便评论,“这种情况是有,我们也只能提供力所能及的的帮助,了解情况后一层层也向上级反映这个问题。”
(因采访对象要求,李猛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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