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男童坤坤生存之困
爷爷:无力抚养可怜的孙娃
爷爷罗文辉眼中的坤坤是个“可怜的孙娃”:坤坤1个月时,父亲离家打工;10个月大时,母亲离家。从此父母在坤坤生活中消失了,他由爷爷奶奶拉扯大。
2012年7月,坤坤摔了一跤,摔破右眼上方,到县城医院抽血化验后,罗文辉被告知,坤坤体内携带艾滋病毒,医生推测是母亲传染的。
罗文辉当时“心凉了半截”。虽然不清楚艾滋病具体是什么,但他模糊知道“这个病治不好,而且会传染。”但他没有嫌弃坤坤,“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孙娃,也是一条命。”
然而这一消息传开,村民对待坤坤的态度逆转,大人们不再逗弄坤坤,同龄的小孩看到坤坤就“躲得远远”的。不仅村民们躲避,罗文辉最担心的事也是“坤坤可能抓伤别的小孩。”
坤坤曾经很困惑地问爷爷,为什么小朋友不跟他玩了,罗文辉没吭声。有天,坤坤回家反复把“艾滋病”三个字当歌唱。坤坤说,是从小朋友那学来的,小伙伴们指着他喊:“艾滋病”。
坤坤家离高速公路很近,坤坤爱搭车去镇上玩。此前,经常有路过的巴士停下来载他,艾滋病的消息传出后,巴士看到他招手,都不停车。坤坤就会从地上捡起石头砸开过的巴士。
罗文辉眼中,坤坤有些“匪气”,比一般小孩调皮些。他喜欢玩打火机,曾经把自家点燃过两次,把自己的小床烧了2个。
“我们越来越老,坤坤越来越调皮,想管教他,他就跑了,追也追不上。我们真的无力抚养他了。”罗文辉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坤坤能被有能力的社会机构或个人收养。“我也没有几年可以活了,他有个好去处,我才能放心。”
对话
新京报:坤坤患病后,家里其他人同意你继续抚养坤坤吗?
罗文辉:我二儿子和儿媳妇离婚了,主要原因就是儿媳妇不同意坤坤呆在我们家。我的两个亲孙娃也从来不来我们家。他们说,只有坤坤走了,才能到我们家来。
我联系过他的父亲,坤坤生病前,他父亲还往家里寄钱,听说坤坤生病后,干脆把手机换号,再也不和家里联系。我不养坤坤,谁来养?
新京报:村里人是怎么得知坤坤患病的?
罗文辉:是我老伴在摆龙门阵时主动和人说的。小孩子在一起玩,容易抓着、碰着,容易出血了,艾滋病毒能通过血液可以传染,万一传染给别的小孩,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们告诉大家,让大家有意识做好准备,不能害了人家。
新京报:你在“驱逐”坤坤的联名信上按手印的时候,心里是怎样想的?
罗文辉:我这么做就是想给他找个好去处,但不是赶他走。他若过得不好,还可以回来。
村民:我们不怕坤坤,怕艾滋病
坤坤患艾滋病的消息传开,“害怕”是村民最真实的感受:“小孩子之间玩闹,万一抓破了出血了,感染艾滋病,那就没救了。”
村中多数与坤坤同龄的孩子都被送到镇上读书,平时住在镇上,有的连周末也不回村。“就是怕被传染艾滋病。”68岁的黄姓老人说。
村里小卖部店主罗先生曾经看到儿子和坤坤共吃一包豆腐干,“万一通过唾沫传染了怎么办?”罗先生吓得把儿子送到镇上读书租房子住,只有周末才回家。
大人不许小孩跟坤坤玩,坤坤刚开始会主动跟在小孩后面,但大人们看见了会呵斥坤坤,小孩见了坤坤也会躲进家门。
村民认为坤坤是“多动的野孩子”。他喜欢把邻居的东西搬来搬去,曾把罗先生家的翻斗车推跑;他喜欢在田地里把成群的鸭子赶得到处跑。坤坤有时还会潜入村民家里拿钱,罗文辉曾在他衣兜里找到过村民丢失两百多元钱。
在采访中,多数村民认为坤坤是村里的“包袱”,“如果没有他,一切将不一样,我们希望他走。”
但村民们都会补一句,“但不会强迫他走。”
新京报:知道艾滋病会通过什么途径传染吗?
罗先生:会通过血液、性和唾沫传染。卫生防疫站在村里宣传过,还有母婴传染,坤坤据说是属于这种。
新京报:你是怎么告诉小孩坤坤的病?
罗先生:我告诉儿子,坤坤得了治不好的病,还会传染人,不能和他玩。看到儿子和他玩,我会把儿子拽回家。
新京报:在联名信上签字时,你犹豫过吗?
罗先生:签字时没有犹豫。坤坤没有爹妈,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是很可怜。但他体内的病更可怕。我们不是怕坤坤,是怕艾滋病。坤坤如果能得到专业爱心人士帮助,对他个人、对他家庭以及对村里来说都是件好事。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