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备受质疑的鉴定
吃了十几年药的王大峰断药了,警察将他送进了看守所,并对三次去送药的家属讲,王大峰没病
王大峰死后,张本彩变得唠叨。这位67岁的女人逢人就说,警察害了他儿子。
张本彩说害了他儿子,源自王大峰在2013年8月11日与村医李敬松等三人的一次互殴。这次冲突中,王大峰打伤了村医的哥哥李敬岭。后者被鉴定为左侧眼眶骨折,属于轻伤。此后,王大峰被警方刑拘。
“构成轻伤,就属于刑事案件,警察不能不管”当地一名知情人说,鉴定结果出来后,王大峰因涉嫌伤害罪被刑事拘留。
按照邳州市公安局的说法,他们刑拘王大峰的日期是9月3日。此前一天,经徐州市东方人民医院司法鉴定所鉴定王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也就是说没病。
这是一次备受质疑的鉴定。依照鉴定所的说法,他们对王大峰进行了鉴定后曾口头告诉警方认为他一切正常,无需特殊照顾。
然而据记者调查,就在王大峰被收押一天后,张本彩就在东方医院拿出了医生的诊断书,诊断书上要求,精神病患者王大峰必须服药。这一说法同样得到了为王大峰做手术的北京武警医院医生的支持。“王大峰患的是反复发作躁狂症,须坚持服药并定期复查。”
王大峰死后,邳州警方一负责人坦言,他们也没有预料到王会再次变疯,为了给王治病警方还花费了很多钱。
对于警方的解释,张本彩不认同。
她说,儿子被关后,自己拿着医院出具必须给王大峰坚持服药的诊断书,先后三次去派出所和看守所送药,但每次都遭拒绝。“他们不让我进,说王大峰没病。”
邳州警方没有解释,为何不让王大峰服药。当地警方一知情人士称,王大峰被羁押后随即呈现,胡言乱语,攻击性很强的失控状态。
邳州警方意识到王大峰有病了。为了避免王大峰病情继续失控,警察开始频繁来到王家替王大峰取药。
对于警方的到来,王家人拿小本子记下了每次的过程:
2013年9月12日,派出所来母亲家要治疗精神病的药。
由于张本彩在9月6日往看守所送药时将药丢失,9月13日,亲属将医生开具的处方送至派出所。
9月22日,警察第二次上门要药,这次张本彩把家里唯一剩余的1针注射液交给警方带走。
9月26日,警察再次上门,这次,张本彩没有药了。
对精神病人的两次审判
断药后,王大峰明显精神失常,大喊我要杀人。法院的两次开庭均因王神志不清而休庭
2013年11月13日,警察上门,让王大峰母亲签字,说明天把王大峰送回来。当时村民王以明父子在帮张本彩垒锅台,便同张本彩一起质问上门的警察,王大峰究竟怎么样了?
“我怕大峰回来时是疯的,我弄不住他,他再伤了人该怎么办?”张本彩说,因为情况不明,她没敢摁手印。
“王大峰已经犯病了,应该得到治疗而不是把病人交给家人”在律师苏怀东看来,王大峰犯病后,警方应根据2012年12月3日公安部部长办公会会议通过,已发布施行的《拘留所条例实施办法》第十九条之规定,收拘时或者收拘后,拘留所发现被拘留人患有精神病或者患有传染病需要隔离治疗的,应当出具建议停止执行拘留通知书,建议拘留决定机关做出停止执行拘留的决定。
事实是,警方并没有把王大峰送到医院,就在张本彩拒绝签字的同一天,邳州市人民检察院起诉了王大峰。
检方的起诉书上称,本案由邳州市公安局侦查终结,以被告人王大峰涉嫌寻衅滋事罪,于2013年11月12日向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检察院受理后,于2013年11月13日已告知被告人有权委托辩护人。
在检方的起诉书上,找不到关于王大峰精神病史的描述。
张本彩并不讳言,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即便相关部门将王大峰放回,她也不会接收,除了担心儿子又复发成为重症精神病人,她还要“讨个说法。”
已经犯病的王大峰在看守所呆了下去。
直到今年2月21日,王大峰家人被通知,王大峰的案子2月24日开庭,“在这之前我们什么也不知道,2013年11月13日,警察上门,让张本彩签字,只说明天把王大峰送回来,没提案件情况。”
开庭前夕,王玉梅托人花了5000块钱去请了律师,但2月24日的开庭不到5分钟即中断,这是王大峰自去年9月被带走后,张本彩第一次见到他,法庭上,王大峰大呼小叫,明显精神失常。
2014年4月23日再开庭,又是刚带上人就又休庭,“他疯得更厉害,根本不认识我,喊叫的只有一个意思:我要杀人。”
休庭。法庭商议,决定送医。
11月25日,新京报记者从徐州市东方人民医院拿到王大峰死亡前的最后一段治疗病历。这份记录上注明,王大峰在今年5月8日被送医,送医者为邳州市看守所,联系人为一吴姓警察。
病史一栏称,王大峰于2013年底盗窃村民财物被看守所羁押,入看守所后患者病情反复,近一个月主要表现为自知力丧失,不停自言自语,胡言乱语,易激惹,和人争吵,威胁他人等。
医院的诊断结果为,王大峰患躁狂症,精神分裂症待查。
王大峰在医院待了167天,于今年10月22日出院,出院情况标注,王意识清醒,情绪稳定,自知力大部分恢复。东方医院医务科证实,诊疗费是派出所结的。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