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也不讳言,这钱也不是全部进了他的腰包,要分给那些负责出入境管理的人,“那些警察黑着呢。”在笔者发稿前,魏国突然失去了联系,知情人说他被人举报,跑回了香港。
在麦当劳门口,比安娜还小一岁的小姨阿雅跑过来,抱着安娜大哭起来。这一对亲戚一起从菲律宾千辛万苦地来到中国,精神上和生活上互相依靠,现在安娜被拒绝入关,想到自己一个人在中国的孤单,阿雅似乎比安娜还要伤心。
“别哭了,赶紧过关。”当魏国像赶鸭子一样,将十多个菲佣赶向关口,安娜的惶恐这时爆发了,矮小的她甩掉脚上的拖鞋,像一只羚羊一样,迅速地窜过去,抓住了魏国的胳膊:“求你了,我家里有两个孩子要抚养,别让我回去,我刚出来半年还没挣到什么钱。”
她终于失声痛哭起来。魏国厌恶地甩开她的手:“神经病,他妈的前几天你的夫人还求你回去,你就是不回,活该,你要回她家吗?”安娜突然静下来,冷冷地说:“不回!”
“你就是狗。”魏国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二十多天以前,安娜在深圳投靠了新雇主,月薪比在北京高出200元。不过,因为她要去澳门办理新签证,新雇主告诉她,等回来之后再发工钱。被拒关外,意味着安娜连那二十多天的工钱也没拿到,现在她被列入黑名单,不得不返回菲律宾。32岁的她原本打算在中国至少再干5年,现在一切都泡了汤,在电话里,家中那个全职做家务的丈夫狠狠地骂了她一顿。
安娜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手掌大的相册,里面有她男女主人的结婚照,她看了一下,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隐隐地,她能感觉到,暗中有一只手阻挡了自己继续在中国大陆谋生,嘴上说着“我恨她们”,但懊丧的眼神表明,她心底更恨的是自己,为什么轻易就听信了“朋友”的蛊惑。
离不开的菲佣
尽管离安娜逃走已经两个多月了,但卢云霞提起此事,仍伤心不已。因为房子很大,孩子很小,需要操持的家务特别多。没有父母帮忙,她非常需要一个得力的佣人。卢云霞家里也用过本土保姆,但她把那些的日子看作噩梦—中国保姆懒散、邋遢、无知,稍微不满,她还没说什么,她们就开始撒泼打滚闹辞职了。工作没做好,少给一分钱,她们就在小区门口大哭、大骂,为了怕在邻居面前丢脸,她总是选择妥协,直到最后从心底惧怕她们,保姆也似乎每个人都敢顶撞她,和她吵架。
这样的日子,除了痛苦便是焦躁,她一直使用这样的评价语汇。有的保姆进门后连基本家用电器都不会用,更不用说专业的洗烫等工作了,而安娜带来的,是作为菲佣的标准化服务,让主人备感舒服。
在失去这个安娜的日子里,女儿终日愁眉不展,甚至哭着到处找安娜阿姨。安娜的“冷酷”离去,也让卢云霞心痛得一个星期没睡好。
卢云霞曾费了很大力气,通过社会关系找到直接的中介人,极力劝说安娜回来,并表示可以追加工资。但是,安娜表现出了极度的决绝,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去。
“菲佣是很无情的,她们把这就当一份工作,在雇主家,她们绝对听话、温和,一旦离开,不管雇主对她们多好,绝不留恋。”做了十几年菲佣家政的朱先生不满地表示:“菲佣如果有真话和真情,石头都化了。”
朱先生的评判体现了文化差异,与笔者交流时,身为菲佣的吉娜觉得,“不近人情”再正常不过:“我们和雇主就是一种雇佣关系,这种关系,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这是阶级矛盾。我们付出了劳动,换取了她们的钱,感情为什么还要给她们?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整天对你指手画脚的雇主。哪怕她是温和的,但实际上也是盛气凌人的、高高在上的。”
无论如何,她们的职业素养和敬业精神,为她们赢得了掌声和美誉,同时也赢得了中国雇主发自内心的爱。一旦失去,雇主们难免无所适从。
在深圳生活的菲佣雇主王先生告诉笔者:家里房子大,且有两个孩子,以前她们家雇了3个中国阿姨,一个做饭、一个打扫卫生、一个看孩子。即使这样,家务还是搞得一团糟,交代的事务,有时要反复提醒,吃饭的时候,阿姨们也不分主次。此外,阿姨的脾气还不小,批评不得,一不高兴抬腿就走,这导致家里三天两头换阿姨。按他的说法,雇主每天都得给她们陪着笑脸。后来他找了菲佣,一个菲佣干3个人的活,居然还井井有条,最主要的是,感觉自己真像个主人了,出门回来有人打招呼、倒水,走的时候有人送,对主人习性了解之后,菲佣还会帮着准备出差的行李,“这些都不用说,人家就干了,不满意说几句,立即就改,绝不顶嘴,哪像中国阿姨,遇到泼妇型的,敢和主人对着吵。”王先生甚至表示,用过菲佣之后,中国阿姨白给用他都不用。
北京的赵女士也有同感,她家换过十几个中国保姆,都不满意,万般无奈之下终于找了个菲佣。“中国阿姨大多来自农村,没什么文化,因此个性也很偏执。她们不懂得尊重人,更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说句不好听的,中国阿姨带孩子,孩子会从她们身上学到很多恶习。”她大发感慨,“用菲佣,你会觉得自己有了帮手,甚至有了管家。可以放心地把家交给她,她们比很多女主人都会打理家。菲佣大多受过至少中专以上的教育,她们有素养,懂英语,对教育孩子也是个很好的帮助。她们有服务意识,从不和雇主一起吃饭。分内的工作,你不用刻意去交代,每天该做的工作无论做到多晚、都会完成,不需要你监督。”
在中国大陆,家政公司大多缺乏规范化管理。一个刚从农村来到城市的保姆,家政公司就可以随便推介给雇主,赚取中介费之后万事大吉,任由雇主和阿姨费劲地磨合,一旦保姆很快辞职,家政公司乐得为她们再找一个新雇主,又是一笔中介费。难怪中国的雇主们普遍抱怨,他们买不到满意的服务,倒觉得自己的家成了培训机构。而且,在快速发展的中国城市,保姆市场严重的供不应求,也使保姆们如同不愁嫁的皇帝女儿,自然不思进取。
菲佣确实体现着“训练有素”的价值,这种价值在大陆市场,经过比较而越发彰显。菲佣们出国前都经过精挑细选,受过至少3个月的专业培训。她们喜欢学习和接受新事物,初来中国的菲佣,得到一本英语版的中国菜谱后,很快就能将中国菜做得有滋有味。对于那些如卢云霞一样见识过菲佣的高素质服务的人们而言,被迫重新适应本土保姆注定是痛苦的。
不过,地下交易市场变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无序,假如继续选择菲佣,雇主们要承担的风险、要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大。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