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部分专家表达了谨慎的担心,“小规模试验成功并不意味着大规模推广安全”。据《南方周末》报道,流行病学教授黄建始就认为,“甲流疫苗的不良反应率无法下结论,疫苗可能引发何种不良反应,目前无法预测。”
但不管怎样,甲流疫苗接种还是在全国迅速铺开。原卫生部给李宝向公开的信息显示,截至2010年8月1日,全国共接种甲流疫苗100013119支。
这份依申请公开的信息回复也援引了一组接种人群异常反应数据说明,“中国甲流疫苗预防接种反应不良反应的报告发生率不高于其他国家监测结果”。其中,截至2010年8月1日,全国报告疑似预防接种异常反应8581例。所有报告病例中,一般反应占70.64%;异常反应占13.56%;偶合症占9.54%;心因性反应占4.91%;待定占1.34%。而报告死亡的11例病例均与甲流疫苗接种无直接关系。
补偿10万,不准上访
已成共识的是,因作用于健康人身上,且个体有差异,即使科学发达至今,也没有能提供完全保护,又完全无风险的预防性疫苗。疫苗的不良反应被形象称为“恶魔抽签”,完全合格的疫苗也可能导致死亡和后遗症的可能,而这个概率无法预测会砸到谁身上。
在西方国家,对疫苗预防接种异常反应的补偿机制运转多年已臻成熟。一位留美多年的疫苗专家告诉澎湃新闻,在美国,疫苗接种后异常反应病例有相应的申报系统;该系统由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和疾控中心共建,并由政府聘请无利益相关的专家进行病例鉴定,做出独立评价;在此过程中,有强大的外部监督机制防止专家造假或做出不公正评价;而一旦被评价为接种异常反应病例,受害者将或政府提供终身的医疗费用保障,及其他的费用补偿。
在中国,截至2014年4月,也有20余省份制定了预防接种异常反应补偿办法,并安排了财政补偿经费。但据国家卫计委疾控局免疫处处长李全乐介绍,由于各省份社会经济发展、财力状况等有差别,对预防接种异常反应的补偿资金、补偿标准和补偿程序也有差别。
在全国人大代表郑奎城看来,同样的损害后果,在不同省份之间的补偿金额可能相差数倍,这让补偿金额少的患者或家属不能接受,由此产生很多纠纷。
在此之外,疾控机构或医学会垄断接种异常反应的鉴定资质也被指“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以中国现行的行政体系架构看,上述两家均与卫生部门有关联,在相应监督机制并不完善前提下,他们被质疑是否能独立公平地提供评价。
郑奎城的另一个身份是福建省疾控中心副主任,今年的全国两会上,身为人大代表的他就提出建议称,要建立健全预防接种异常反应第三方调查、诊断、鉴定、赔偿机制,并多渠道筹资建立预防接种异常反应补偿基金,由专门机构管理,或通过专项基金统一投保。
但这还并不是问题全部。事实上,被最终鉴定为“异常反应”的病例仅仅是部分,多数人获得的结论是“偶合”或“不排除与疫苗相关”。李致康就是其中一例,而在一个“疑似疫苗接种异常反应者”网络聊天群中,澎湃新闻看到有超过300名成员,他们多数未获得“异常反应”的认定,并为此持续上访和申诉,这些成员来自全国十余个省份,所涉及的疫苗包括流感、糖丸、乙肝、卡介苗……等常见一类、二类疫苗。
在一些专家看来,有关鉴定结论有相当的主观随意性。据《南方都市报》报道,北京大学医学部免疫学系副主任王月丹曾表示,“写不写偶合,很多时候是良心判定。从科学角度而言,没有绝对的事,如果专家内心不想认定,就有一万条理由说它与疫苗无关。
即使是“不排除与疫苗相关”这样似是而非的结论,当事人也没有足够依据索赔。多数人因循的是“维稳经费”代“疫苗补偿”的灰色路径。
在数次进京上访后,临沭县卫生局与李宝向签订了一纸协议,“考虑家庭困难,一次性补贴10万元”,这份协议的附加说明为“不准上访,不准起诉”。而澎湃新闻了解到,在其他被认定为“不排除与疫苗相关”或“偶合”的案例中,当事人家庭不同程度获当地政府给予30万,60万,甚至百万的补贴,补贴名目不尽相同。
“听从命运的处置”
令李宝向担心的是,小康似乎对药物越来越反感,有时他不得不压住儿子的胳膊,一边将注射器的药液顺着他的嘴角推进去,一边揉搓着他的腮帮助药物下咽,但药常常还是被吐出来。
这个可怜的男孩对食物也更加挑剔,他曾经在去年整整一年只吃蛋炒饭,而今年除了油炸馒头没有东西能让他下咽。营养不均衡,长期卧床,加之药物的副作用,让他的身体软的像瘫泥,李宝向常常在早上发现,他的枕巾被血染红,嘴巴里淌出的血染红——他的牙齿开始松动掉落,医生说那是不好的征兆,或许是血液问题。
四年来,命运似乎丝毫不愿对李宝向展露善意。动脉硬化,哮喘,白内障折磨他的父母,他们已经老态毕现,抱起接近百斤的李致康越来越吃力;多年不回家后,他在农村的老家被小偷光顾了三次,拖拉机,摩托车能变现的家当都被洗劫一空;甚至连他这个已然徒有四壁的出租屋,也未能逃掉被入室盗窃,对方把他的手机带走了。
也有人“好心”提醒他放弃这个病孩子,李宝向不肯,“养个猫狗十几年也有感情,何况是个人?”尽管连未来怎样走下去他都不敢想。
事实上,现在除了“听从命运的处置”,李宝向没有更多的办法,和卫生局签订了那纸协议后,他不得不连上访也放弃了。
一个报告孩子感冒的电话都会让他紧张不已,赵飞说,她常常看到丈夫红着眼冲进家门,有些神经质地催着她带孩子打针吃药。“实在病怕了,要是这一年孩子们都没生病,就觉得是特别幸福的一年,就算捡到了。”
记者离开的那天,4岁的李楠拿着幼儿园刚发的乙脑疫苗接种通知单给赵飞看,她接过后扔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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