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站到铁轨上的时候你估计离火车有多远?
卢伟:最开始跳上去的时候应该有几百米,雨还在下,眼睛也不太睁得开,我只能通过声音判断跟火车头的远近,就继续迎着火车的方向跑,得保证司机能看到我。
新京报:在铁轨中央呆了多久,最近的时候离火车多远?
卢伟:大概能看到火车的时候我又打了几遍紧急制动的手势,最近的时候应该也就一百米吧。之后我就翻出铁轨到路边了。
新京报:你觉得当时司机看见你了吗?
卢伟:当时我也不知道司机看没看到我,最怕的是他把我当寻短见卧轨的,铁路上总有这种事,必须保证司机发现并且看懂了我的手势,火车才可能停下。
新京报:你怎么会知道铁路上紧急制动的手势?
卢伟:1996年到1997年,我在铁路上工作过一年,当时作为青年职工,我们到北京通县(现通州区)的铁路学校培训过三天,一些基本的手势都是那时候学的。真没想到过了快20年了,还真派上用场了。
新京报:可火车继续在行驶?
卢伟:嗯,没停下来,不过可能因为大雨的关系,车速不是特别快,我就追着车头继续跑,继续打手势,还一边喊着“哎哎,停车啊”,那是一列货运火车,大概载着七八个油罐,几乎是擦着我的身体过去的,这个距离司机应该能看到了。
新京报:火车最后停下来了。
卢伟:停下来了,距离泥石流那段路大概二三十米的地方,谢天谢地。
“丢了20只绒山羊,怪心疼”
新京报:火车停下来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卢伟:当时还是蒙的,没啥念头。后来司机下车来感谢我,说要不是停下来,车上三个人肯定就没命了。我当时就想,不会有事了,不会出人命了。等彻底缓过劲儿来,才突然想起“哎呀,我的羊!”
新京报:羊被你“晾”山上了。
卢伟:那时候附近铁路上的维修工人和一些热心村民都过来了,腾出铁轨,那火车限速5公里慢慢地离开了事发路段,我才彻底缓过来,才想起来我那170只羊,下那么大的雨没人管,当时心想完了完了,肯定丢不少。
新京报:最后丢了多少?
卢伟:还好那天是一场急雨,我回山上的时候雨差不多停了,但点来点去,还是少了30多只,第二天铁路上的工人帮我找回了几只,最后还是走丢了21只,就是丢了20只绒山羊,怪心疼。
新京报:损失有多少?
卢伟:我养羊十几年了,这批羊是特地从辽宁买来的绒山羊,我们涞源这两年鼓励这个产业。丢的大多数都是母羊,每只2000块,损失了4万多块。
新京报:好在你是安全的,之后有没有后怕过?
卢伟:哪儿能不后怕?当时不怕不代表后来不怕,到家我把这事儿告诉我老婆,她当时就吓哭了,哭得我还挺难受。我老婆有糖尿病,好多年了,这些年我都得在家照顾,不然就不养羊了。那时候我才想,万一我出事了可不得了,儿子刚工作,家里没人照顾了。
新京报:丢了20多只羊,老婆没埋怨你吗?
卢伟:没有,我老婆啥也没说,我觉得她也是支持我的。我儿子在北京打工,听说这个事儿后特地请假回家看我,跟我说:“爸呀,你以后做事要多考虑,要顾及自己的身体。”我儿子看到了我身上的伤,当时连滚带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有被灌木剐伤的。
“我不是啥‘大英雄’”
新京报:后来北京铁路局丰台工务段还特地来表彰你。
卢伟:嗯,给了锦旗,还给了一万块奖金。
新京报:网上好多人都说给少了,还不够你丢羊的损失。
卢伟:哪儿能这么比?当时去拦火车也不是指着奖金去的,人家念我的好就行了,我挺知足的。不过一年放羊收入也就两万多,丢了那么多羊心里肯定难受,但一码归一码,咱干这事儿不冲钱。
新京报:当地政府对你的举动有什么反应?
卢伟:7月20号给我开了个表彰会,县里的政法委书记来了,还有乡镇的干部。他们说我做了好事,给涞源增光了,我觉得没啥。
新京报:村里人讨论得多吗?会不会有人觉得你亏了。
卢伟:我平常就是跟那100多只羊过,一早就出去,晚上才回来,碰到村里人也没啥机会好好聊,不过这两天碰着,大家老远都会说“大英雄”、“大功臣”来啦,我们这儿算是深山区,老百姓都挺朴实的,亏不亏的人们讨论得不多。
而且我是啥人乡亲们也知道,去年我捡过一次钱,7000多块钱,我按照身份证给人送回去了,我这人有个原则,(我)亏不亏钱是小事,不亏心就行。
新京报:被称作“大英雄”时你是什么反应?
卢伟:我就傻笑,这次办这么个事儿我还挺高兴的。但是我也跟乡亲们说,我不是啥大英雄,谁碰到了谁也不会不管,再来一次的话,我肯定还是会去拦车。
新京报记者 卢美慧 北京报道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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