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这6100多万留守儿童中的一分子,小闯的生活彻底改变。妈妈对他的照顾和了解迅速下降——李昌霞不清楚这两年儿子经历了哪些改变,儿子最后136厘米的身高还是孩子舅舅告知的。她一门心思在南方的流水线上挣钱,“还完欠债之后回家。”
面对舆论的批评,李昌霞十分委屈,“我心里要是没这孩子,我吃那些苦有啥意义?”李昌霞本打算,等她和现任老公攒够钱就回家。
不过这些打算,李昌霞都没跟儿子说过。她认为,儿子还小,等儿子长大后,会理解她这几年的离开。
寄居生活
舅舅李昌林尤其不能理解外甥的举动。他觉得这孩子“心太狠了”。
小闯自小长在他家,李昌林和妻子一直拿他当亲生儿子对待。两年前自己有了孩子后,只要自己儿子有的,他都会买给外甥。
1月20日晚,看到外甥挂在厕所房梁上,李昌林最初的反应是生气,他气的是,自己和父母把小闯带大,但最终外甥用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剜走了一家人的心。”
自从李昌霞外出打工,小闯很少提起父母,也很少因为父母不在身边而哭泣。
出事后,家人们仔细回忆孩子被忽视的负面情绪。比如他曾两次跑到父亲那里索要生活费遭拒,他曾说不喜欢爸爸新娶的女人,但是大都被当作“小孩子的话。”
倒是村头的刘冬梅婆婆想起有一次问小闯,想不想爸妈,得到的回答是“不想爸爸,长大后我要杀了他。”
13岁的小华跟小闯一起长大,他记得有次小闯偷偷告诉他:被舅妈批评了,因此“打算烧掉房子”。
华阳镇妇联等机构去年对辖区内留守儿童调查形成的调研报告称,留守儿童心理问题较多,其中一种就是“比较容易走极端”。
小华说,在父母离异并分别去打工后,小闯活动范围小了许多,没人玩时,就一个人闷着。“这和他以前特别不一样。”
最后一次见面
两年里,父子俩一共见了三面,最近一次是在出事前一个月,李满国去学校接儿子去吃饭。外婆束菊花回忆,那天小闯回到家就闷闷不乐,后来他告诉外婆:爸爸家又有小孩了,他也长了“小八条”(方言,小鸡鸡)。
那天,是李满国和第二任妻子所生儿子满月的日子。
北师大发展心理研究所专家刘朝莹认为,儿童悲剧的发生必然有各种复杂因素,就小闯自杀事件来看,长期留守与父母离异这两方面因素对其造成了极大伤害。
小闯在学校的成绩不好。记者多方联系其所在学校老师和校长,以了解他在学校的情绪和表现,但对方均未接电话。
父母离婚,父亲家又添小弟弟,语文成绩40多分,母亲不回家过年,这些坏消息接连压向只有9岁的小闯。而他几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些不开心之处。
“留守儿童寄养在其他家庭,一般没有父母照顾的周全,孩子不敢理直气壮地提要求。”专家刘朝莹说。
华阳镇留守儿童调查报告也称,临时监护人在与孩子交流沟通上存在很大困难。
去世后第三天,按照当地风俗,家人将小闯生前所有物品——床、衣服、书本、玩具,甚至他吊死的那根木房梁,都统统烧掉,他平常住的房间也更改了格局。生活了9年多的房子里,已看不出他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对话
自杀男童母亲:这些年他可能一直不开心
新京报:平常和孩子通电话多吗?
李昌霞:2012年还多一些。但是后来换了一家工厂,不让用手机,每天下班都晚上10点了,儿子也睡了,电话就打得少了。
新京报:印象中和儿子相处最开心的记忆是什么?
李昌霞:这孩子小时候挺闹的,但有一次我不舒服,在床上躺着,他从外面回来,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大的声音,还跟外公外婆说不要吵我,我当时就很开心,儿子懂事了,那时他也就四岁。
新京报:有没有想过儿子为什么选择走绝路?
李昌霞:我想不通啊,他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想不通。
新京报:作为母亲,你觉得自己有没有尽到责任?
李昌霞:我对他的关心太少,总以为外公外婆对他好、舅舅舅妈对他好就可以,等攒够钱我有大把的时间好好陪他。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新京报:如果能重来,你觉得怎么做能避免悲剧?
李昌霞:这孩子承受了太多,我们都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现在想想,这些年他可能一直不开心,只是我们不知道。如果真的有的选,我情愿没生下他。现在的这个结果,对活着的死了的都太残酷。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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