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跑新娘
“外面的世界太大,恩雅变心了。”恩雅跑回缅甸,把孙家给她的金项链等都当了
生完孩子5个月,陈玲玉回了缅甸。临行前,婆婆给了她5000块钱,“回不回来,你自己决定吧。”
在家乡她吃上了想念已久的咖喱饭。但这次自由回归终究变成了探亲,“妈妈也劝我,‘老公对你好就行了’。”更重要的,她想念不满半岁的儿子。
对于团圆来说,缅甸已成了她和老公度假的好地方。前几年,俩人还想去云缅边境买块地,盖间房,可那里遍布开发商,根本没地可买。
并不是所有的缅甸新娘都安于异国。这半年来,孙华彬每天都在等着恩雅回来。
5年前,恩雅被带到福建,以为会找到高薪工作,后来却成了孙华彬的新娘。
晚上7点,漳湾镇兰田村的闷热没有消退,从工地回来,孙华彬躺在卧室床上吹电扇,墙上的婚纱照里,恩雅依偎在他肩头。现实中,他身高刚过1米5,勉强到老婆肩头。
邻居们仍记得恩雅进孙家门时的样子:黑得像炭,就俩眼珠是亮的;瘦成干了,裙子像裹在一堆柴火上。
为了让恩雅死心塌地留在孙家,全家人想方设法讨好她。
邻居们常从门口张望到,婆婆洗恩雅的衣服,恩雅刚坐到餐桌前,饭菜立马端上来;恩雅坐在床头数钱时满面笑颜,亲戚们就不断塞给她零花钱,往小猪存钱罐里投 100个一元硬币;恩雅不会说汉语,孙华彬从工地请俩月假,买了台点读机,手把手地点着水果和动物的图案,教恩雅说汉语。
他很在意恩雅的感受,一次俩人开玩笑,他拍了下老婆的头,恩雅把脸沉下来。缅甸人忌讳他人用手触碰头部,孙华彬知道后,再没碰过恩雅的头。
这些没能挽回恩雅的心,她的电话多了,每晚至少半小时。说的都是缅甸话,家人一句也听不懂,“说是她哥哥。”孙华彬翻看她手机,一条英文短信,“我不会英语,但love还是认识的,还有一些心形图案。”
从前年开始,她回缅甸越发频繁,一年三次,借口去买电话卡都能离家出走,从不打声招呼。她也曾去莆田一家宾馆打工,回来时整个人都沉默。公婆给她几百元家用,她接过来就甩在一边,不像以前那样数上几遍。一次为女儿买牛奶,恩雅不肯出钱,“那是你的宝宝,你花钱。”
“外面的世界太大,恩雅变心了。”孙华彬和家人有种被骗的感觉。频繁往返缅甸福建,每次都要花1万多,恩雅就把孙家给她的金项链、金镯子、金戒指当了。
今年三月,恩雅再次出走,至今未归,音信全无。
俩人还有感情吗?孙华彬说不出,“至少以前出走后,她会哭着打电话给我”,她把这当家吗?孙华彬也不知道。街坊们说,这里更像她的客栈。还会接她回来吗?孙华彬想了想,又笑了笑,“我在等她电话。”
难求的身份
“孩子一出生,医院连出生证明都不给开。”米拉说,孩子落户也成了难题,从小学开始就有可能被拒之门外
恩雅的电话终究没来,孙华彬后来打听到,老婆是和陈玲玉一同回缅甸的,走前告诉了喊雪。
家毕竟不是故乡,留下来的缅甸女人们,相互间形成一个小圈子,知道有谁嫁过来,总是尽量要来电话号码。即便是最开朗的喊雪也说,“交不到当地的好姐妹。”也只有在聚会时,她们才能找到在家乡交流的感觉。
在漳湾,六七年前嫁过来的缅甸女人几乎都是非法入境,自然没有护照,“也不知道去哪儿办。”
米拉保留着一份4A纸大小的在缅甸老家的户口页,还有一张套着塑料壳的粉色缅甸身份证,可没人能读懂上面的缅语。
自从嫁到当地,民警有来做笔录,她们结婚生子后也得到了村镇等基层政府的默认,得以继续留下来。
对于未来,缅甸女人们大多没有规划,她们更多地把话题和希望集中在孩子身上,“孩子好不好?户口办下来没有?”
孩子的户口是缅甸妈妈们最大的牵挂。“偷渡”让她们在中国成了“黑户”,不能和丈夫领结婚证,孩子的户口也成了难题。包括米拉在内的三位缅甸媳妇,5个孩子中,最大的6岁,最小的2岁多,都还没有户口。
“孩子一出生,医院连出生证明都不给开。”米拉说,孩子落户也成了难题,从小学开始就有可能被拒之门外。
米拉所在的穆阳乡派出所所长介绍,以前没遇到这种情况,需要米拉和孩子做亲子鉴定,当地民警要做调查,村里也须开具相关证明。获得身份认证是个漫长的过程,米拉和老公雷荣枝一次次地办,她不希望孩子没学上。
孩子上学是她改变一切的希望。
在缅甸,米拉只上过幼儿园,1到10的英文读写她至今记得,每天,她都重复地教4岁的女儿这10个数字。“两个孩子能上学读书就有文化,有文化就好挣钱。”
挣钱对她来说很重要。米拉在村子几乎不出门,她甚至不知道村委会在哪里。她希望能够有机会出门挣些钱,让孩子脱离她曾经的贫困,也让她摆脱这深深的寂寞。
(应当事人要求,部分人物为化名)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